帥
少女昂起头,语调轻快地宣布道。
梅路艾姆还有些怔愣。
“我居然输了。”她笑了,笑得毫无心理负担。
笑得百般眩目。
他低头细查棋局,的确到后面不管白子怎么走,黑子都能迅速切断敌手将军的活路,但同样地,白子也死死堵住了他完全获胜的棋招,要么此路不通,要么变成废子。
“小麦,你尽全力了吗?”他明知她的答案,可还是禁不住确认。
果然,少女立刻一脸严肃:“我不拿军仪开玩笑。”
然而疑惑仍是盘桓在他心中。
按规则,假如对弈双方同意平局,便由吃掉的子数来定胜负。一番数算,小麦以略领先的子数获得了这头一场平局的胜利。
梅路艾姆把手中棋子撒到棋盘上,“你知道你的子数比我多吧,怎么还说自己输了?”
小麦将黑棋一波波拨进棋盒里:“我从没有过平局呢,只靠吃子的数量占优成为赢家,不是一名职业军仪棋士该有的胜负观。”
梅路艾姆不语。
其实他大致猜出是怎么回事,可并未认为事实明显到足以令他笃定的程度。另一方面,每次听她谈起关于军仪的想法时,赞赏和钦佩的心情总油然而生,他不希望因为一时的自满破坏了这种气氛。
第二轮十局开始。
这回,小麦获得了八胜一平一负的战绩。
就算没了念力,她依然是军仪上的天才。哪怕是在他首次赢下的第十七局,双方的差距亦微乎其微,几乎可以说,若非前期的忍耐紧咬,那出其不意的一手根本无法成为决定性的关键。
就算如此,她还是很强。
“将死了呢。”
这样平静说出结果接受完败的她,让梅路艾姆的心也被全然心悦臣服的平静充盈。
风轻轻吹动。
在这个世界没有日夜的更替寝食的需求,但正因有了仿佛无限多的可以共度的时间,近三十局过去,他同意了小麦暂时休战的提议。
白花树旁,金色原野上。
如蝉翼疏亮的云翳来了又去。
苍穹的光,经满枝雪华洒落女孩憨直朴素的脸,竟有种不可思议的通透感。
“这里非常舒服啊,一点不像大家形容的那么可怕!”枕在他大腿上的小麦闭着眼翻了翻身,连微不足道的喟叹都听得出即将流泻的笑意:“不单看到了,更不会因为鼻子塞住再在你面前出糗。”
梅路艾姆怔了怔。
“……我没关系。”完全没想到她会提起这个,脱口回应后,一个问题浮现心间:“那个时侯,你怕过吗?”
问了,才觉后悔。
那个时侯。
“哪个?”
他间接将她推向死亡的时候。
“梅路艾姆?”
唇,紧紧抿住,答不出来。
沉默却未如意料地延续。
小麦转过脸:“我真是个粗人呢,一直对军仪外的事没什么概念或想法,连自己的性命也是。”她顿了顿:“虽然家里要是没了我的收入,多少会苦恼吧,但我并没有为此觉得害怕或恐惧什么的,毕竟那个时侯——”
乍现的绿眸,透净的目光就此与他相接、交缠。
“我知道,你是比军仪比家人都重要的事。”
不,她不知道。
他的嘴微微翕动。
她不知道。心里一道否认的声音反复响起。她不知道她的话总是轻易便击溃他的防线,总是不费吹灰之力就触及他牢牢裹紧的自我。
在他意识到以前,身体已凭天生般的本能俯下。
少女惊讶的视线渐渐陷入阴影,在他看见以前,那双稚嫩的唇已被吻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