帥
忽然。
一股莫名预感袭来。
手,不觉握起。
只应在思念里闪动回转的幻影,赫然有了实体。
那双人类的小手,分毫不差地收拢在他手中。便像从不曾放开过。
她呆呆面朝着自己,如同他不相信她竟在这里一般。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他不敢说话,害怕这真的只是自己的想象。
然而她的注视那样热切,真实到那目光令他感到隐隐灼痛,仿佛她也在求解,在确认。
“你——”
怀疑、企盼、焦躁、渴望,让他到底打破了沉默。
但随之,梅路艾姆看到的是少女泉涌般的眼泪。
心,猛地揪在了一起。
“怎么了?为什么哭……”
又一次。
为什么她总在他面前哭起来。
想为她擦拭掉,却依旧慌乱失措。
就在这时,少女奋尽全力扑向了他。
“梅路艾姆……是梅路艾姆对吧?”
他有点发怔。
“……啊。小麦,是我……”
“对不起,我是不是让你久等了?”
明明已经死了,她的泪仍温热地打湿着他的脖子。
“小麦,小麦……”
他说不出其他,只能紧拥住她,让那发烫的胸口在这身狼藉中寻得抚慰。
“是是,我在呢……”她哭着笑,笑着答,“哪里都不会去。”
梅路艾姆再难成言。
顷刻,风吹摇漫开的黄花,在白英间浅唱温柔的歌调,镀染了霞光的云朵在天空舒卷驰行。哭声越来越凶,霎时,像又回到那一夜那个房间,得到宣泄的情感汹涌响彻他的神经,回响这席因其生动起来的天地,他的眼眶,恍然也蒙上一片湿意。
不愧是死后的世界。
重见光明的女孩来来回回地折腾撒欢,梅路艾姆不清楚这里有没有别的生物,或者说是灵魂,但他就是知道小麦不会遇到任何危险,所以除了她或惊喜或激动地喊他过去,他便放任着她自我琢磨,放任视线一瞬不瞬地粘着她。
“这个地方真好,”她小跑回来,一张小脸洋溢着欢乐地跟他念叨:“我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地方!”说完想起哪里不对,手忙脚乱地更正:“不过我眼睛还能看见前,一直就呆在村子里,只有参加国内的比赛时才有机会到城镇上,所以……我可能没资格这么说。”
梅路艾姆瞧着突然低落的小麦,“无妨。我也是第一次来到这样美丽的地方。”
小麦眼睛一亮:“真的吗?连梅路艾姆也是?”
那双初见即已在心上投下印记的水绿色眸子,尔今正炯炯有神地注视着他,倒映着他,梅路艾姆一阵失神。
“嗯。”
“可惜这里没有军仪了。”
女孩如此变换自由的情绪落差,总是幽幽拨动着他心扉上的弦。
梅路艾姆回过神:“我来试试。”
小麦歪起头,“试什么?”
他不禁一笑,随之凝神,眨眼间,他们站的地方旁边出现了军仪的棋盘和棋盒,还有两个方形坐垫,一如不久前在王座大厅的布置场景。
“哇!!好厉害!是梅路艾姆你弄出来的吗?!”
没什么可掩饰隐瞒的,他如实应是。
“来对局吧。”说着往坐垫落座。
“是!”
首局,梅路艾姆执黑棋:“1-5-1,帅。”
两秒过去,对方仍未下子。
他感到奇怪,抬起视线查看,却见小麦努力憋着笑声又不好意思被他发现的神态。
“那个,我现在能看见了,就不用梅路艾姆再说出棋子的位置了。”
“你——”尾巴随同他的词穷立了起来,但他并没有觉得自己被愚弄了,毋宁说,是另一种乐在其中的情感在蜻蜓点水般地撩逗他。
“啊啊,你别生气!我也是才想到这件事!”
看她又是为难地抓着后脑,又是腼腆地低眉垂头,梅路艾姆别过脸:“好了,快下子。”
“是!”
白子中的王,应声而落。
杀伐,攻守,沉默的较量,棋路的死活,在小小的方盘上纵横互换,胜者孤高,败者穷追,在她和他之间似是一如既往。
直到第九局。
“再这么走下去……”
第一次,作为对手的少女十秒内未行新着。
梅路艾姆自棋局的演化推算抽回思绪,直起身注视认真盯着盘面的小麦。
“也只能是平局。”
什么?
他当然听到了小麦的话,也决非怀疑自己的耳朵,仅仅是,有点猝不及防。
“是平局。”
白发披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