层林尽染
随宁德海一同前来的几个小太监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目瞪口呆,忙不迭拔腿就跑。
可为时已晚。商珞袖袍一拂,将嵌在霞帔上的数颗东珠卷入衣袖,再挥袖拂出。
被袖风带出的东珠好似长了眼睛一般,分毫不差地击中那几人颅顶。
这一分神,却是为宁德海创造了转机。
猝不及防一个转身,宁德海挣脱了商珞的钳制。
“想不到啊,弱柳扶风的皇后娘娘,竟是位绝世高手。”
宁德海咧嘴一笑,明灭不定的烛火下那张狡诈面容显得越发诡秘可怖。
“有意思,有意思。”
宁德海一抖手中拂尘,原先不过二尺长的拂尘瞬间拉长至数丈,灵蛇一般扭动着朝商珞攻来。
商珞斜身一避,身子轻飘飘滑出数米之外。
烛光昏暗,商珞却瞧得分明,宁德海的拂尘是用昆仑冰蚕丝所制,坚韧无比,一旦被缠住,除非斩断手脚,否则断无可能挣脱。
宁德海接连变招攻出,缕缕银光如流星飘絮,变幻不定,划破空气。
商珞从头至尾只守不攻,东摇西晃,身形飘摇,形如鬼魅。
她在寻宁德海的弱点。
宁德海的拂尘未能触碰到商珞分毫,满殿烛火倒是因此被扫灭大半。
“小娘子,你还是省省力气吧,你逃不出咱家手掌心的……”
宁德海张狂地笑了。在他看来,商珞必然是无力还击,所以才东躲西藏。
可是他早已没有耐心继续这种猫捉耗子的游戏。
宁德海长吸一口气,朝拂尘注入全部内力,原先聚成一束的拂尘瞬间散开,张成细密的网。
只是这网还来不及将商珞包围,蓦地一道红光闪过,如风驰电掣般击中宁德海腹部。
拂尘如失去支撑的伞骤然收拢,宁德海喷出一大口鲜血,瘫倒在地。
宁德海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缓缓低下头去瞧那件正中他要害的暗器。
状如枫叶,鲜妍如血,轻薄如纸,寒凉如冰。
江湖上只有一个人,才会使用这种武器。
“霜……霜叶红!”
商珞从半空中冉冉而下,精致的面容一半暴露在烛光下,一半湮没在黑暗间,望之有如炼狱里勾魂索命的罗刹。
“能死在‘层林尽染’之下,你此生也不算白活。”
商珞朱唇轻启,声音分明轻柔无比,却森冷得令人毛骨悚然。
红叶状的暗器从四面八方聚拢,逐渐形成一堵墙,紧接着商珞长袖飞舞,暗器排山倒海一般源源不断向宁德海全身各处涌去。
温热粘腻的液体如泉水自宁德海每一寸被割开的肌肤涌出,宁德海惊恐而凄厉地惨叫声响彻离秋宫,惊起寒鸦数点,四散而飞。
此时此刻他只想求这疯女人给他一个痛快。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哀嚎声逐渐微弱直至消失,离秋宫又恢复平日的死寂。
血雾弥漫,血珠四溅,落在商珞瓷白的面上,如朱砂如烙印,勾人心魄。
商珞刚逼出卡在咽部的琼芝液,忽地听见“啪啪啪”掌声突兀响起。
方才与宁德海打斗正酣,以至商珞丝毫未曾注意到房间内不知何时竟多出一个人来。
商珞抬眸望去,只见男人慵懒地倚在门口,一袭黑袍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昏暗烛光映出他清俊中带着妖冶的面容。
“皇后娘娘的‘层林尽染’巧夺天工,却只有在下一人观赏,实在是可惜得很哪。”
商珞眸光一凝,不过这丝波澜很快又归于沉寂,化为若隐若现的杀意。
“你不该出现在这里。”
男人却是忽地轻笑一声,蕴着浓墨的桃花眼底掠过讥诮。
是啊。
他本不该出现在这里,他甚至不该出现在晚宴。
如果,他没有在下午路过画院时,无意瞧见新皇后的画像。
“那,皇后娘娘打算如何处置臣?杀人灭口?”
杀戮一触即发,可手无寸铁的晏寒川不仅丝毫不慌,甚至反客为主,步步逼近。
“我能杀你一次,就能杀你第二次!”
商珞眸中蓄满狠厉,可就连她自己也不曾察觉到,这其中还夹杂着一闪而过的慌乱。
“离秋宫里面有动静!”
“走!进去看看!”
这时远处传来一阵呼喊。
想是方才与宁德海一番打斗动静太大,惊动了正在巡逻的锦衣卫。
商珞竖起耳朵,通过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估算着外面的人数。
她迅速低头扫了一眼身上大红的朝服。
这身朝服实在太过厚重,纵使她轻功再好,也难以从脱离锦衣卫的重重包围中逃脱。
躲起来倒也不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