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从小两人就有斗嘴这毛病,闲着无聊对上半眼都得刺对方两句。
时禧刚能记事那会儿,时音椋女士忙于工作三天两头不着家,时禧理所当然被丢给了外婆孙影月看养,当时孙影月痴迷打麻将,在小区里交了一堆麻友,成天带着时禧不是在这家打麻将就是在那家,一来二去的,孙影月就和周易绥的外婆熟识了,两人常常聚在一起搓麻,时禧也因此认识了只比她大一岁的周易绥。
早些年周母远嫁港城,之后因为一些缘故,周母把周易绥送回青川娘家,偶尔才会回来看看,所以家里一直只有周易绥和他外婆在,时禧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正在客厅看动画片,也不跟其他长辈带来的小朋友说话,包括时禧,就孤零零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地盯着电视机。
时禧觉得这人好生奇怪,但并不妨碍自己玩累了就躺沙发上睡觉,有时屋里人多吵闹,周家外婆就会把她抱到周易绥房间里睡,几次之后,周易绥坐不住了,因为时禧经常会把发卡发圈手链洋娃娃那些遗落在他床上,搞得他每天晚上睡觉不是被这东西硌到就是脚突然碰到毛茸茸的物体吓一激灵,为了爱与和平,两人才开始拌嘴交流。
一来二去的,时禧为了气死他,会故意带很多毛绒玩偶放他房间里,他为了把时禧赶出去,会在房间里放恐怖片,他说时禧穿的裙子不好看,时禧就怼他你头发被周外婆剪成锅盖喽,各自不留情面地往对方心里扎......这俩刺头能处到一块儿去,全靠两家长辈的深厚交情。
后来渐渐长大,两家长辈安排两人一起上下学,一起读课外补习班,一起学钢琴学高尔夫,从幼儿园到高中,两人都形影不离在同一个班级里,不同的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周易绥坚决不让时禧进他房间了,走近半步都不可以,明明之前他们还是能互相进房间待在一起不说话也不会影响感情的关系,时禧至今都没懂是为什么。
再后来的事情就比较简单了,时禧跟随时音椋女士去景桓,他因家中变故也和外婆离开了青川,至此断了联系。
也是没想到会在七八年后,在这种情况下再次遇见。
清透悦耳的乐曲中掺杂着推杯交盏的社交气息,让人无法潜心欣赏音调的起承转合,正如眼前这个男大十八变的男人。
少时就拥有贵公子高冷疏离的气质,现在更甚,浑身写着不好靠近三个字,但仍旧架不住周围有人不停往这边看过来,然后交头接耳。
突然想起来白天时音椋女士嘱咐她的话,刚才那对兄妹又一个劲儿地捧哏,港城来的贵客就是他吧。
时禧端详着周易绥,想起一些小时候的事情,嘴角隐约上挑,“你这样很容易让我以为你是特地追着我过来的。”
周易绥抬起长腿走到餐桌里头,把手机递还给她,“难道不是吗?”
以前两人就如影随形,也许是习惯或者别的原因,基本上干什么都会在一起,周易绥生着一副好皮囊,又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那会儿私底下都流传着一句话“只要有时禧在的地方,一定能看到周易绥的身影”。
时禧不由笑一声,这时视野范围突然变窄,一帮人围到这边来。
时子钦阴阳怪气的声音随之传进她耳朵里,“唷,这不是我那远房表妹时禧吗?一回来就作威作福,不会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怕被爷爷家法伺候躲到这里来了吧。”
时禧跟这对找茬的兄妹没什么交集,也就见过一两面,隔了这么多年竟然还认得她。
时禧和周易绥动作同步地歪头看过去,一个百无聊赖,一个漫不经心。
头顶铺洒而下的灯光将时禧的脸衬得愈发冷白,紧凑的五官精致得毫无瑕疵,她模样懒洋洋,直接了当的承认:“对呀,有何指教?”
时子钦歪嘴得意地笑了笑,看一眼身旁的时漫,兄妹俩交换下眼神,“我就说成天待在国外的能是什么好东西,把国外那一套带到家里来,是半点儿规矩都不懂。”
气氛在此刻变得紧张又严峻起来,楼下传来的音乐声都像在看戏。
“什么规矩,”时禧眉眼掺着一股子讥讽的意味,语调非常无辜地反问道,“我怎么从来没听说家里有立什么规矩,不会是我外公专门给你们立的那个规矩吧,这是能说给大家听的吗?”
“你.......”时漫被噎得一时间说不出话来,被她身上价值不菲的高珠深深刺到了眼睛。
时子钦脸色顿时阴沉下去,接过话茬怒道:“话别说太满,容易反噬,你就是个外边儿来的,我们才是爷爷的孙子孙女,在血脉面前,你到底算个什么东西呀!”
时禧不慌不忙上下扫视两人一番,脸上没什么情绪起伏,她抬起手臂,周易绥拿手机的那只手顺道搭上去,扶她起身站稳。
一个一袭白裙,一个白衬,站在一块儿的时候,气场旗鼓相当。
这一举动瞬间激起了所有人的好奇心,时家兄妹前一秒还在跪舔这位周大少爷,后一秒他就给一个从未在这个圈子里露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