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神

和美奈子约定了。

我要获得「自由」。

黎明前的天边泛起鱼肚白，我听见树林里传来虫鸣鸟啼，好像还有其他什么生物发出的细响。

似乎是什么东西在呼唤我。

我权衡了一下，早餐还是日出更重要一点，因为也并不是很饿。

我决定在树顶看日出。

我走进树林里，一边走一边听鸟鸣，抬头想找鸟儿在哪里，一不小心被石头绊倒了。爬起来就看到几只鸟从树间不知道什么地方飞下来，站在石块上看着我。

我说：“你们好。早安。”

一只嘴巴红红的鸟叽了一声，然后几只鸟对着我叽叽喳喳了一小会儿，很快静了，而从四面八方传来了乱七八糟的声音。

树枝断裂的声音，风响，树叶被撩动的沙沙声，鸟鸣虫语，其他什么兽类的低吼。

麋鹿，兔子，松鼠，森林狼，猫，更多的鸟儿，甚至有一头庞大的虎，它们匆忙地赶到这里，围着我绕着我踱步的，立着只是看我的，并不做多余的事情，没有打斗地来到这里。

我想，它们是跑着，赶来见我的。

我对它们说：”你们好，早安。”

兽吼啼鸣。

我拥抱了它们中的每一个。

它们把我送到了树顶。

我看着无尽远方缓缓升起的红日，身边无数生灵或高声或低呜，我的心中却无比宁静。

我想，我大抵是感受到了。

那种感觉，是美奈子曾梦寐以求的「幸福」与「自由」。

从树林里走了大约两个时辰，到了城镇里。

我饿了。

在一家拉面馆前面看了很久。

想吃拉面，吃拉面要付钱。

但是，美奈子没有带钱，只带了一点点珠宝饰物。

我也没有带钱，身上只有美奈子让我带着的和塞给我的东西。

我决定在这家店前的路上，从这边走到那边，走到尽头的时候调头从另一边走回这边的尽头，往返散步。

反正我也没有办法呀。

我原本只是在路边上走着，低头看着走过的土地，厚重的尘埃掩住了街道棕黄的脸而显得灰败无光，忽然一粒两粒的石子从脚前几丈远向后滚去，我抬起头就看见了他。

七彩的瞳珠像几种掺杂在一起的色彩，颜色浓郁得令人侧目。

他的头发是白橡色的，和我的很像，多掺了一点暖黄色。

我和他对上了目光的轨道，肉色的皮肤瞬间遮盖了宝石的小半，他似乎想要做出像是我见过的、一般的、普通的女性一样温顺体贴的、讨人喜欢的、有分寸的神色，但是很显然地失败了。但是对方却做出若无其事的模样，以那种很失败的温和表情面对着我，开口问我喜欢吃拉面吗。

我不喜欢，但是美奈子很喜欢带我去吃拉面，我吃过，并不讨厌。所以我对他说，我兴许是喜欢的。

他听到什么趣事一样笑起来。

他带我去吃了拉面。

他说他叫童磨，一直住在这里，家住在村落最中央的位置，是一家奇奇怪怪的神社，经营着一家奇奇怪怪的教会。

我一边吃拉面一边听着他说话。

他请我吃的拉面分量很大，味道比花街那边的，也要好吃许多。我吃了一半就吃不下了，只坐着听他讲。

他认真给我讲完之后，对我问道：“你要来吗？和我一起玩。”

我问他为什么。

童磨回答：“因为你很有趣啊。”

“我很有趣？”

“你不喜欢吃拉面吧，但是说喜欢吃，结果吃的明显比正常小孩子的少一半吧？从树林里走出来，看上去迷路了，又很悠闲的样子，衣服很整洁，还是很繁复的和服，我觉得很有趣，”童磨好像习惯一样弯起眼睛，语气平静地说，“我周围的人都好无聊，和你玩一样的过家家，应该也要比他们有意思，那样的程度。”

他在说谎。

我看着他的眼睛，是彩色，并不很漂亮，像乱七八糟的色块揉和在一起的样子，像无机质的宝石。完全不如以前的美奈子。她紧紧攥着我的手，从花街跑出来的时候的那双眼睛，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了。

我说：“你说话什么语气都没有。”

童磨反驳说：“你也没有。”

我认真地：“因为没有让我产生特别的感觉的事，但是我有一点点的起伏。你说我有趣，但是你没有起伏。”

童磨歪了歪头，说：“这样啊。”

他想了想，忽然眯起眼睛，向我伸出双手，语调终于有了变化：“来做我的家人吧。”

他笑着说：“来当我的妹妹。怎么样？”

我说：“好哦。”

我无处可去，无法拒绝不是吗。

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