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停
我知道总有这么一天的。
美奈子给我讲过鸟儿的故事。
一个满是鸟儿的世界。
无数鸟儿飞来飞去地奔波,在这一处那一处各式各样的牢笼之间穿行,总有那么几个笼子里,无形的丝线缚着很多很多的鸟。
牢笼中的鸟雀是紧缚着的,那些名贵的总是被缚得更结实些,而有一天夜里,一只不是缚得那么紧的夜莺挣扎间飞了出来。
它飞得远了一点点,于是它欣喜地歌唱自己的自由,它曾在的笼中数只鸟被惊醒,尖叫啼鸣命运的不公。逃亡的夜莺无比欢畅地歌颂自由的美好直至死亡。
我当然知道她的故事讲给我听有什么意义。
自视清高,但并不讨厌。
在花街上最大的妓店里最漂亮的【花魁】举办游街仪式那天,夜莺出逃了。
……本来这天,美奈子作为数十名【花魁】中的一个,是要跟在队伍后面的。
她也许是对的。
冬季天很冷。但是木屐更加硌脚,所以她甩掉了鞋子,□□的脚在雪地里落下一个又一个脚印。
美奈子牵着我的手向前跑,其实放开手跑会更快些的,但是她一直牵着我,也许是跑得太急,我的话断成段被迎面的风吹散了,没能飘进她的耳朵里。
她抓着我的手,指甲尖端刺进肉里,有点疼,裙摆提起来仍然阻挡着她前进。
我勉勉强强控制好速度跟着,风迎面张牙舞爪地扑上来,我的鼻尖和耳朵好冷好冷,几乎失去了知觉,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真的好冷呀。
不知道跑了多久,美奈子忽然拽了我一把。
我手扶在她肩上,向后看了一眼就被她一把摁下来,鼻梁骨差点撞上她的肩膀。美奈子大口喘着气,用力把我抱着,跑得愈加慢了。
我有点想笑,觉得她好傻。
好傻。
……笑不出来的。
风停了。
美奈子抱住了我。
她摔倒了。
我贴在她的怀里,这个拥抱远不如曾经温暖,冰冷得吓人,连她的腹前都是一片黏腻的冰冷。
美奈子像融化了的过期糖果一样,散发出一股甜甜的腥味。
她什么都没有说,没有哭没有笑,我却觉得她很难过。
她却对我说:“我……应该是…要自由了。”
我伸出手也抱住了她。她用力地回抱着我,似乎在冰冷的世界里只有我们两个人而已,彼此即是慰藉。
我知道,在彼此的怀中,我们不分彼此,每个人都感到无比的安心。
火光。
“……去找贺茂大人。”
天快亮了。
美奈子快死了。
我用唇贴着她的脸颊,闭上眼睛。
我感觉到无比的幸福。
我轻轻地说:“美奈子不是自由的小鸟。”
从出生那一刻开始,身边的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她明白没有人能带她离开,所以她从不相信那些人的信誓旦旦,她只相信她自己。这导致她变成了一个自我中心的人,过于自我的人不会接受事实,就像她想把我变成另一个盲目追求自由幸福的女孩,却不肯承认自己早已屈身于花街的生活。
她带我离开花街,很难再活下去了。
愚昧得【可爱】。
他们走了。
美奈子最喜欢和我贴着面颊拥抱了,于是我和她轻轻贴了贴面颊,像是之前那个加茂送的两只鸟,虚靠着、依偎着,不知道这样试图汲取温暖的行为都是徒劳。
美奈子说:“走。跑得远远的,不要回来。”
我看着她的脸,有点想笑。
我认识那样的人。
妄图以语言束缚住他人,在无望的边缘挣扎着拉住别人,明知自己没有未来可言,想以冠冕堂皇的借口杀死别人的未来。她不是这样的人。但是说着相似的话的她,已经快要说不出话来了,以难以思考的状态催促我。
我问她:“你爱我吗。”
她说:“我爱你。我的孩子……”
我从她的怀里爬起来。
我忽然觉得好难以理解。
我问她:“这真的是自由吗?”
她忽然像兽类虚弱时一样低啸,哭了出来。
她无声地流泪。
我向后撤了一点,看着她,忽然有一种想半合上眼睛去看天空的冲动。
我……
……我无法再对她微笑了。
……真是令人难过。
“你只想看见你想看的东西。”我说,“你希望我走,那我就会离开不是么。”
她抬起脸看着我。
那张很漂亮的脸上沾了雪和血融化凝结后的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