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幽升浮，可萧凛的目光并没有随那浮光而动。

无论是帐外通明的灯火，还是缓缓浮动的荧光，都没有面前这双含笑的眼睛来得明亮，好似世间所有光亮都落入了这两湾山泉秋水，流光闪耀，竟比天上星辰还要璀璨万分。

萧凛呼吸一窒，感觉心头鼓动已慌不择路，冲上了他的耳边。

“咚咚、咚咚！”擂鼓渐快，眸色如墨。

“陛下，你有没有看到呀？”云絮见他只定定盯着她瞧，眼神根本没随着流萤走，以为是这里太亮，没有看清，正要抬手给他指，这时男人向她走近了一步。

两人本来离得就近，他再一靠过来，几乎要贴上。这距离让云絮有些不自在，又有些不解，他站那么近做什么？

晚风徐来，撩起几缕碎发，蹭得面上有些发痒。一双水汪汪的眼睛茫然地将人望着，忘记了后退。

玉嫩娇颜近在咫尺，萧凛的目光从她的眼睛滑向白皙莹润的脸颊，他的手指蜷起，轻轻摩擦，回想起那里的触感。细滑软腻，就是最上等的暖玉也远远不及。目光流连片刻，移向那微张的唇，好似一颗汁水充沛的甜果，诱人采撷。

刀削般凌厉的下颌线更加紧绷起，萧凛微微俯身。

“小公主是不是给我下蛊了？”声音低沉暗哑，伴着热气扫在云絮的耳畔。

她呆呆地眨了眨眼睛，只顾着这过近的距离，根本没听清他说了什么，含糊地重复道：“什么蛊……”

萧凛没再说话，风在此刻停驻，周边营帐的声音也渐渐飘远，似有无形纱帘，将两人与外界隔开。万籁俱寂，只余耳边的擂鼓，和微重的喘息。

忽有将士铿锵有力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陛下，孟大人送来的书信。”

云絮被这声音一惊，回过神，赶忙后撤了一步。萧凛微微皱了下眉，又看了她一会儿，最终只淡声道了句：“早些休息”，转身用两指夹过将士奉上的书信，径直回了营帐。

云絮看着他的背影，感觉有些莫名其妙，想了想，自顾自道：“陛下是不是没见过流萤啊？”

刚追上来的夕禾跟在公主身后，心情复杂。她本来想着，小公主不知今后命运已掌控在萧凛手里，私下得提醒几句，在他面前小心恭敬为好，可千万不要惹人不快了。

可方才她们被甩在后面，远远看到萧凛俯身与公主亲昵耳语，虽不知说了什么，但两人间那粘腻的氛围外人皆能感知。

此时倒觉得自己想岔了，小公主虽懵懂，但自小喜欢与人亲近，真纯可爱，对上不惧，对下不骄，她只需做自己，就算是萧凛这样地位的人物，恐怕也会忍不住心生喜爱，不然也不会刚见着就把人要了去不是么？

帐篷宽敞，各种物件也齐全，这一夜睡得还算舒服，只是野外蚊虫实在多了些，即便燃着驱蚊的香，枕边也放了香囊，还是没有完全防住。

“早啊陛下~”云絮揉揉眼睛，声音中还带着未褪的困意。

萧凛一回头，眉头紧紧皱起。小公主脸颊上多了一点微微凸起的红斑，在那原本一片白嫩无暇中实在是碍眼极了。

他走近，抬手在那点红斑上蹭了蹭，想把它蹭掉似的。却觉指下粘腻，是刚涂的药膏，又被他抹没了。

他指腹粗糙，带着茧子，磨在蚊子包上还挺舒服的，可待他离开，之前好不容易平息的扰人痒意又回来了。“刚刚都不痒了……”云絮看了萧凛一眼，小声嘟囔。

萧凛看着小公主那带些埋怨的眼神，咳了一声，收回的手在背后轻轻攥了攥。

让侍女重新给她上了药，淡淡地说了句：“吃些东西，一会儿就启程了。”随后便回去交代事情了。

队伍行进之时，萧凛想了想，对身侧的部下道：“今日加快速度，晚上在重江城落脚。”

“是！”部下应声。重江城不算近，原本计划扎营两天，今日赶着去城里过夜，可是有何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