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赶了一天的路，饭都是在马车上吃的。天光已暗，队伍停在一片气派的宅院。等东西收拾妥当，云絮已经昏昏欲睡，和萧凛打了声招呼，就回房歇息了。

夜半更深，漆黑的树影间闪过数道寒光，锋利的箭尖与空气摩擦出刺耳的咻鸣声。几乎与此同时，无数利刃出鞘，金属锵锵相击，刺入血肉，带起压抑的闷哼，和身体坠地的钝响。

浓郁的血腥气瞬间萦绕在整个院子，连夜空中清凉如水的月光似是都拢上了一层诡异的红纱。

睡在厢房的小公主正做着美梦，对门外的残酷厮杀一概不知。

“陛下，共一百五十人，已全部剿灭。”

“嗯。”今夜闷热，萧凛松散的里衣外随意披着外裳，结实紧致的胸膛半露。他抱臂靠在廊柱，懒懒地扫了眼那一院狼藉，又往东厢房的位置看了一眼。

“收拾得干净些。”免得明早吓着人。说完便回了屋里。

刚进城时就发现了这些人在暗处观望。这些年萧凛对这样的刺杀早已习以为常，他四处征战，想要他性命的人不在少数，且近来祈军对襄国步步紧逼，让人狗急跳墙也是正常。

将士们动作利落地收拾好庭院，满地血迹也擦拭干净，仿佛什么都没发生，夜又恢复了之前的寂静幽沉。

转天早上，萧凛刚打开门，就见精神饱满的小公主由侍女陪着在院子里摘花呢。

她穿着件胭脂色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裙，衣上蝶纹栩栩如生，好似当真是花间纷飞的蝴蝶被少女吸引，在此停留。

因出门在外只用丝带绑了简单的发髻，发间插着几朵小巧洁白的小甘菊，随动作轻轻晃动，为本就精致的眉眼更添一抹灵气。

她手里握了一小把鲜花，低头凑近深吸一口，花瓣轻抚在她的脸颊，蚊子包已经消了，恢复了往日的莹白无暇。明媚娇颜让手中的花都失了颜色。

萧凛静静看着，觉得这小公主当真是有能耐，不论何时何地，总能让人见了就心生愉悦。

云絮回头，看到立在门口的高大身影，笑着打招呼：“陛下，昨夜睡得可好？”手里的花跟着摇了摇。

萧凛嘴角微勾：“尚可。”

云絮看回花丛，想趁出发前再摘些，目光落在前方几朵颜色奇怪的花上。这几朵较其他要深上许多，偏赭色，且花瓣微微卷起，还从未见过这样的花。

正好奇伸手，夕禾抽了口气，连忙上前，指向前面道：“公主，你看这些怎么样？”身体顺势把那几朵花挡住。

昨夜她守夜，自是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偷偷看出去，萧凛的人把厢房的门前守得严严实实，且迅速把来人解决了，就没有告诉公主此事，怕吓到她。

云絮很快被其他的花吸引，没再注意方才那几朵。萧凛朝那方向扫了一眼，又瞥了眼一旁的部下，“啧”了一声。

部下头冒冷汗，赶忙低头认错，本以为血迹都清理干净，竟忘了花丛那里，是他们疏忽了，好在没有吓到小公主，不然少不了一顿责罚。

*

因绕开了桑南北境，这条路线要稍长些，队伍走了近十天才出了桑南国境，到达了霖国境内。

云絮坐了这些天马车，已经开始坐不住了。撩开车帘，看着前方策马而行的萧凛等人，沐浴清风暖阳，赏尽眼前美景，多自在啊。

待到队伍休整后，又要出发时，云絮跑到萧凛身边，拽了拽他的衣袖：“陛下，我也想骑马~”

萧凛看她一眼，挑了挑眉，问：“会骑？”

小时候阿兄是有教过她的，正要点头，可看到萧凛身侧这匹身着龙鞍盔甲的高头大马，比她都要高上不少，有些犹豫，她从前骑的都是小马驹呢。再往后看，队伍中全都是这样高大的马，她恐怕连马镫都够不上。

“有没有小小马？”云絮有些难为情地问，萧凛闻言没忍住笑出了声。

小公主见被他嘲笑了，鼓了鼓脸颊，又看向马车的方向，纠结了一会儿，正要回去，忽然被萧凛掐住了腰，他轻松一举，直接把人放到了自己的战马上。

“陛下！”云絮惊呼一声。她虽不怕高，但许是不熟悉她的缘故，坐上时马身晃了晃，吓得她赶忙调整了姿势。萧凛利落翻身上马，坐在了云絮身后。

萧凛本就高大，又坐在马鞍上，手绕到前面握着缰绳，云絮的后背紧贴着他坚硬宽厚的胸膛，整个人都嵌在了他的怀里。

云絮回头看了一眼，觉得这样倒也不错，有他在身后，安心多了呢。

“启程。”萧凛一声令下，整个队伍开始行进。

马跑了起来，风扑在面上，带走夏末残留的那点燥热。远山绵延勾勒，近林不断后退，日光已移到身后，不再照人。

好舒服呀~云絮第一次骑在这样高的马上，不用担心会摔落，也不需要自己出力，实在是惬意。

“再快点儿！”小公主毫不客气地指挥起来。

萧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