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过去一口气暂时吊稳了这条小命,这才放心地把人推得向外滚了一圈,让他去别处躺着。
忙活了好半天,路遥终于看到了心心念念的白石兰花……
不,已经没有什么白石兰花了,
只有满地被压扁的绿草团,扒拉开损失惨重的叶子,勉勉强强能看到几朵被砸进地里的、扁得不成样子、根本不能被称作是“花”的残尸。
“……”
“…………”
尽管早有预料,路遥整个人依旧如遭雷劈,她看看惨死的珍贵草药,再看看人事不知的罪魁祸首,恶向胆边生,漆黑的眸中杀意一闪而过——
左右这林子没什么人来,这人身受重伤,就算有她的药丸保命,放着不管,再淋一场雨,第二天照样不会有命活着,
反正都是死,不如……
路遥沉默地在附近搜罗了一圈,把能找到的残骸都收拢进药篓,
好歹是白石兰花,哪怕不完整,依旧能有大用。
平复了一下心情,路遥再一次站在黑衣人的面前。
天边隐约的闷雷已经越来越急,越来越频繁,
风暴已经临近,
从此地折返回屋子还要花费不少功夫,
没有时间再浪费在这里。
鼻腔里泄出一声冷哼,路遥把药篓挂在身前,朝黑衣人伸出手,喃喃自语:“……好歹费了一个药丸呢……”
吃了她的药还毁了她的花,如果真就这么死了,未免也太便宜这个人了。
想要把一个体格健硕的成年男人从山林深处搬到山外的木屋着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当这个人还处于无意识之中时,难度更是暴涨了不止一星半点。
路遥身上有点内力,却不是什么武林高手,一路上连背带拖,差点把自己也交代在深山里,费劲九牛二虎之力,终究是没能赶在雨前回家。
眼看雨越下越大,她把自己的斗笠和蓑衣借给不能淋雨的伤患,抱起这位百来斤的汉子,提起最后一口气,拼了命往家跑。
幸好,老天总算没有太过绝情,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他们就走出了山林,回到屋子。
泼天的大雨被厚实的门格在屋外,只在撞上坚实的屋梁时发出“哗哗”的声响。
路遥顾不上收拾浑身湿透了的自己,把伤患放在床上,随后便开始一刻不停的忙碌。
回来的路上她已经小心再小心,然而雨下得太大,蓑衣又太小,男人依旧淋了雨,眼下额头微微发烫,有高烧的迹象,
衣服上的泥被雨水冲刷进伤口,混着血水汇成涓涓细流,不一会儿就染红了大半的被褥,
药丸的效用正在消退,伤患原本清浅但还算平稳的呼吸逐渐变得混乱,脉象强一时弱一时,乱的好像顽皮的孩子拿着鼓槌在对着大鼓一通乱敲,敲得她额角突突直跳。
压下身体的不适,路遥强打起精神来,沉心静气,由重到轻,开始有条不紊地处理男人身上那些杂乱又繁多的伤口。
清理、缝合、涂药、包扎……
蜡烛一点一滴燃到尽头,伴随精力的不断流失,路遥的动作逐渐麻木,
窗外的雨滴滴答答,就像这人身上一个接一个又一个的伤口,永远看不到尽头。
好在,雨有停歇之时,伤口不会真的无穷无尽,
路遥手下一空,恍然惊觉,一夜居然就这么过去了。
男人的脸色有所好转,整个人从头到脚被她一层一层缠成了粽子,经过一整晚的折腾之后,此刻正安然躺在崭新的被褥中沉眠——
最凶险的时候已经过去,醒转不过是时间问题。
路遥晃了晃昏昏沉沉的脑袋,手指搭上这人的脉搏,想在休息之前最后确认一遍伤患的安危。
凶险的脉象如今已经平静下去,虚弱中透出五六分的平稳,大概是不会再出什么幺蛾子,而在褪去最初的混乱之后,潜藏其下的隐患随之浮出水面。
指下传来的晦涩感觉让路遥猛地瞪大眼睛,什么困倦疲累全在一瞬间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她抿紧了唇,重新坐回床边,仔仔细细反反复复诊过多次,
漆黑的眼底,有幽深的光摇曳其中,
这脉象……
她绝对没有弄错!
这个从天而降的“麻烦”究竟是什么来历?
林中的相遇当真是巧合?
又或是那个人精心编排又一出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