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一道的剑痕,与她身上的血迹相得益彰,可见谢衔月方才也算经历了一场苦战。
“若论捕猎,猎虎,倒是比猎羊有意思多了。臣女相信,殿下您也是这么认为的。”
她蓦然开口,语调平稳,声音很轻,几乎是气声,但湖边的二人面面相觑,都听得一清二楚。
此言一出,萧清临完美无缺的表情终于出现一丝裂缝,像是古井无波的冰面陡然裂开一条罅隙。
他不禁深望了面前的女子一眼。
萧清临自幼母亲早逝,从此每日与他相伴的,不是严厉的剑术师傅便是满口之乎者也的老儒。身处虎狼环伺、波谲云诡的深宫之中,经年累月的磨砺铸就了他处事不惊的性格,但也另一种程度上催生了心底强烈的破坏欲,和与日俱增的野心。
前者在战场上足以发泄,后者在帝王家里必须掩饰。
对于他这样的人,越是危险,就越是吸引,越是聪明,就越是好奇,越能增添了他欲之摧折的欲///望。
就越能感受到女子柔美娴静的面下如罂粟花一般慑人的吸引力。
心中的火焰愈燃愈烈。
谢府的这位小姐,似乎对他有些过于了解了。
他的眼睛遇到她的眼睛,眼光微微颤动了一下,终究是移到了别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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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清临握住剑把,用力拉揿,剑口断处猛然喷出黑血颜色,空气中陡然升起一股腥。
手中的银剑在月光下闪过浮薄的清辉,寒光闪闪,尽管覆着血腥,仍能瞧出此物绝非一般剑可以比拟。
“此剑还是我首次出征,父皇赐予我的。”手指轻轻挑起剑上的残血,血液黏腻而浓稠,在昏暗的月光下显得格外妖异,“然而一别三年,物是人非。皇上已对我不再如之前信任。东南刺史贪墨,霍家兵权被削,谢小姐,你是心怀大志之人,若是觅夫婿,择高枝,我并非最佳的人选。”
这还是她第一次听他未自称“本王”。谢衔月心中思绪万千,面上却不显异色,秀美的面容垂得更低了,只沉默不语。
萧清临似乎也并不在意她回答与否,轻轻抚摸着手中的剑,那双淡漠如水的眼眸渐次露出几分怀念之色。
“这可是陪伴我多年的一把爱剑啊。”
萧清临也不行擦拭剑身上的血迹,将其归入剑鞘后,便把剑别在了腰间,神色早已恢复如常。
他向谢衔月发问:“你说本王天质英断,心性良善,不如仔细说说,本王是如何天质英断?心性良善?”
“殿下自幼习武,年方十五便膺帝重任,出征东南。殿下骁勇善战,战功卓着,一路上心系百姓,赈抚灾民无数,是为大善大德,这在北梁都是人尽皆知之事。因此,臣女才敢言殿下英武卓绝,性格良善。”
“本王不过千里奉王命,又有何功?”
“南寇退却,北蒙臣服,殿下之功,绝百代而惠千秋。”
谢衔月仍然低着头,一字一顿地回答道。
面前的男子却像被噎了一下,半晌方启了唇。
“……你这话,说出来便是对帝家之大不敬。本王不过是皇子,百代千秋的功勋那只能归属于父皇。”
“臣女知罪,”谢衔月从善如流地跪下,头往后仰,露出一截修长的雪白脖颈,“臣女愿将此虎献给殿下与皇上,以弥补衔月方才的失言之罪。”
她今日此举的最终目的终于浮出了水面——便是将这老虎献给萧清临。
这不仅是让他在皇帝面得了脸,更是替他在长公主面前挣得了一个极大的人情。
今日此举,堪称冒险,但若能打动眼前人,自己准备六年之久的计划与战术方能顺利开展。
长公主是先帝的姐姐,位高权重,资历深厚,平日里,连宣和帝都要敬让她三分,而陈竹青乃是她三代单传的嫡长孙女,自然是金尊玉贵,锦衣玉食,称作掌上明珠亦不过分。
萧清临若是将她安全送回去,不仅破了今年传得甚嚣尘上的“三皇子武功尽失,圣宠渐失”的传言,更是能博得那位极难取悦的公主青眼,对他在朝廷中多有裨益。
她话音未落,只听“嗖”地一声,利器破空,一支红毛利箭毫不留情地扎进谢衔月身后的树干,就在她刚才站的地方,箭尾翎羽还兀自震颤不休。
熟悉的箭矢,上面还镌刻着谢府的刻印。
面前的女子脸上仍然如月色一般沉静,仿佛对这破空之声代表的威胁与压慑无动于衷。
这下轮到萧清临脸色变了变。他松了手,却似乎有些无所适从,目光闪烁了一会儿,反而微微勾了勾唇角。
“少有人在本王面前还有如此镇定。”
他忽而一笑,声音里罕见地多了几分温度。
“你站起来吧。先回去再说。”
谢衔月依言站直了身,俯下腰,从膝弯处一抄,把陈竹青打横抱了起来,身上突然裹了一身墨青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