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助
枝繁压檐,余枝也伸到了窗棂上,窗只能开半敞,不大的缝隙并没有解掉几分燥热,此时如若夕也分不清身上的热多一些还是心中的燥多一些,焦急的看向紧闭的内室,隔音太好,听不见丝毫,克制住贴耳的冲动,几步走到窗前,折了一片叶子,无意识的在手里揉拧。
一天过大半,还未有人出来。
如木晚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落不下,忍不住想,若是现在进去......。想到这,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垂下眼睛,片刻后,理智回拢。
进去又如何,诊治已经开始,是生路还是死路就看这一遭了,颜儿,明兄,你们定要救救我的戚大哥啊。
那日姬颜匆忙走后,她去照顾戚常山,一走进房门,照例为床上的人准备安寝前的洗漱,两人相顾无言,确切来说,是从最初失控的草木皆兵变成了如今心死的闭口不言。
“让我死吧。”这是戚常山不再开口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最涣散人心的莫过于无可奈何。
擦着那双宽大又充满褶皱,枯瘦蜡黄的手时,怀木晚动作格外轻柔 ,只是下一刻,她表情空白,眼神空洞的盯着那道还泛着粉的伤口,不大却深,倏忽,情不自禁的哽咽,对着睁着眼,无神看着她的人留下了泪。
“戚大哥,最后的日子不能好好陪陪我吗。”
戚常山没有波动的眼神暗了一瞬。
如木晚忍住泪,熟练的从床头的隔层里拿出药,她该庆幸,她的戚大哥如今已经无力伤害自己,大多数时候,他拼尽全力也只能用指甲给自己挖出个血印子,但这份庆幸之下,这个充满绝望的血印又让她升起某种特别的滋味——悲怜。
感觉就像是那人用这种徒劳的姿态,无声的表达着他的绝望和控诉,斥责把他强留在人间的无情与自私,自私的让他活得这般没有尊严。
记忆中酒后高歌磨剑的少年,已经在心里给自己判了死刑。
如木晚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垂下眼,小心的撒了点药粉,挤出笑容想要说点什么,等伤口包扎好后,终究还是无言。
“木......晚。”一道颤颤巍巍的声音响起。
如木晚惊诧的抬起头,愣住了,手中的药瓶“啪唧”一下掉在了地上,转了几圈后,滚到了床缝里,而这一响,正好把失神之人给拉了回来。如木晚难以置信的道:“戚大哥,你终于肯跟我说话了。”
还没来得及惊诧完,只见床上的人又掀起了嘴角,笑了一下,虽幅度不大,但依旧让如木晚红了眼眶,这反应让戚常山手足无措,想伸手安抚却无力维持:“别......别哭。”
“不哭,我不哭。”如木晚连忙揩掉脸上的泪,笑着握住床上人的手“戚大哥,你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还是饿了,刚才阿嬷还留了一些饭菜,我去给你热一些过来吧。”
戚常山又翘了一下唇,被拉住的手也弯曲回握,自小相伴两人早已心有灵犀,如木晚手指轻轻挠了一下他的手心:“你可是要说什么。”
戚常山:“姬......姬小......小姐......治......。”
如木晚闻言,默然半晌,忽然把相握的手收了回来,转身走了几步,不容置喙的拒绝:“不
行。”
戚常山挣扎出了几声动静:“若......若夕......,懂.....”
泪眼婆娑的低下头,如木晚只觉胸口像被小针刺了一下似的,懂,她如何不懂,这人宁愿拼死一搏也不想再苟延残喘的活着了。
看着如幼兽般无助的人,戚常山忍住筋脉一寸一寸的钝痛坐了起来,即使已经习惯,但那无形的撕裂之感还是让他不禁痛吟:“过来.....,抱。”
如木晚皱皱眉,自然听见了,一偏头,发现床上的动静,立刻又转身回来,把枕头竖在戚常山身后,接着扑进了他怀里:“戚大哥,我害怕,三成的几率,赌输了就什么都没有了,不治,我们还有几日的时间可以相伴,我知道你难受,可是我不舍得啊,为我再坚持几日可好,可好?”
这理由太自私了,如若夕知道。
戚常山闭上眼。
他想,是什么时候有了死了一了百了的想法的呢,大概是在自己眼睁睁的看着心爱的人红着脸给自己擦身换衣,亲力亲为的时候吧,那一刻,他再也没有活着的勇气,只想死。在那之前,即使面对无数医师的束手无策以及亲人抛弃另立门户,他仍旧满怀希冀,四处寻访名医,面对外人的冷言冷语,也能淡然处之,但当自己衰老得动不了,衣食住行都不能自理,连大小便清理都只能依靠外人,最后甚至连下人都一个一个的走了,万事都累在了他爱的人身上。
如木晚感受到了肩上的湿润,那一瞬间,她心里忽然生出一点说不出的酸涩,想是被这股意念所支配,口里不觉就说出了:“治吧。”
如你所愿。
一只雀儿横冲直撞的闯进了屋内,发了疯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