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门
关于润王盛清锦,姬颜至今对其了解颇少。
只知,先帝未逝前,盛清锦还是太子,可谓是出身尊贵,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偏偏文韬武略也比同时上学堂的世家皇族优上一筹,且为人谦逊,待人和善,协先帝涉政时,提出文人考试的“学官”制,和开渠治河的想法深得文人和农民爱戴,至今沿用。若是让泗水百姓评出好话来,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那时,每逢佳节宫宴,泗水城中待嫁的闺阁少女,盼红了眼,顶破了头,个个都想嫁给他为妻,享尽荣华。
但这都是以前,此后,牵扯后面发生的种种,人们一提起他,临了,不免都要蹙眉叹息一二,说一声天妒英才。
若是自己嫁过去了,恐怕这叹息不免又要多上几声了,姬颜有些自嘲的笑了笑。
抬头一看已到了待客大堂,里面隐约传来说话声,除了熟悉的,另外还有一道柔和清透却又不失力度的语调。
做戏先当戏中人,姬颜一改来时轻快步伐,脚步虚软的扶着冬雪的手,后者随即推开面前这扇门,里面的交谈声也戛然而止,姬洛白夫妻坐在两侧,正中,坐在轮椅上的人视线此时也恰好与姬颜对上。
近了看,这润王年纪也不过弱冠之年,体态却十分挺拔高挑,即使坐在轮椅上仍旧不显弱势,眉眼娇媚,但直挺的鼻梁又把这份魅气削弱了些,不显得女气,若不是脸上苍白得失了血色,很难看出这是一个身患重疾之人。
入目那双狐眼时,姬颜不由得想起了某个人,只是那人眼里常常带着戏谑,相处总给人轻佻肆意。戏耍人间之感,而这人虽说同样长着一双媚眼,内里却十分清明,看人时,眼里像含着水波,微漾出几丝柔软与淡看世人的矜贵。
收回过于放肆的视线,姬颜抬步进去,轻声作了个礼,膝弯一半却被打断了动作。
“慢着。”一道清冽声音响起。
润王看着对面惨淡的挂着一张白脸,脚步虚虚的人,径自笑了笑,道:“姬小姐生来体弱,就不必行礼了,这等繁文缛节,今后在本王面前,姬大小姐也都可不必再遵守。”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一时无人应声,姬颜慢慢蹲膝,遵礼环手作揖,行完礼后才道:“王爷说笑了,礼不可废,怎可因小病赦免。”见状,冬雪便也跟着行了礼。
润王低叹:“也罢,无规矩不成方圆,说得在理。本王一男子倒生了些惭愧,自卧榻以来,皇兄就免了我的礼数,至今见时,便再未行过君臣之礼,今日见颜儿也生了怜惜,才想到也这般,不过,经此一言,受教了,来日见了皇兄定当也呈上这话。”
也不知是不是有意为之,此话表意含褒,却似有内涵姬颜犯上之意,姬家夫妻彼此相视一眼,脸上都有些难看,一旁站着的姬颜也十分糟心,连忙解释道:“皇上与王爷兄弟情深,自然不拘泥于这些俗礼。”
润王垂眼想了想,觉得有道理,点头:“是这个理。”接着目光落在姬颜的美人尖上,半晌,移开了目光,道:“坐下吧。”
等姬颜坐下后,才继续把刚才被打断的话续了下去:“姬将军刚才也知我如今境况,可有什么想说的?”
“这.....。”姬洛白在军中习惯了直言直语,猝一要他委婉的说些什么,一时竟不知怎么措词。
刚才听他讲了一半天落魄不偶的身世,不由又想到了逝去的玉贵妃,算来面前这人也说得上是他们看着长大的,想到这,更是不忍,犹豫了半天,心里也很是无奈,更是对自己刚才的计谋唾弃不已,只是为人父母者,谁又能没一点私心呢。
在下人报润王登门的时候,除了讶异之外,心里也生了一计,他本以为卧榻多年的人恐怕已经变得不成样子,至少应当是瘦骨嶙峋,病骨支离的状态,立刻就让人去通知姬颜来,谁知见时,除了行走不便,气血差了些,还是一副清风霁月的模样。
回想刚才姬颜进门时看痴了的神色,竟有些后悔让她前来了,他的本意是想让她看到病弱不堪的人后,对这门赐婚心生悔意,如此,他无论怎样都会退了这门亲事。
见姬洛白欲言又止,润王却好似懂他的未尽之言,抿了下唇,伤怀道:“本王自知时日无多,区区一个废人,也从未奢望娶妻生子,赐婚之事也着实意外,当然,若是颜儿肯嫁过来,本王也自是对其珍而重之,往后岁月也会安排妥当,此次亲自前来也代表了本王的诚意,不过将军若实在不愿,左右不过是抗旨不尊一回,不定皇兄看在本王时日无多的份上,或许能宽泛一二,惩戒会轻些。”
当朝新帝,脾性阴晴不定,可不是什么良善的主,这话说来在场几人信了几分心知肚明。
润王顿了下,放低声道:“婚期还有一月,倒也不急着决定,此次来,除了商讨婚事外,还有一件小事,在母妃薨逝后,她的贴身侍婢交给我一物,只说是要我亲手交给将军夫人,不可假手它人,只是那时本王身体一直抱恙就给拖下了,今日稍好些,便不再耽搁,来遂了她的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