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忽然走去墙角,拾起一块砖头掂量了两下,又走回来抓起颜籁的手腕。颜籁一愣,那沉甸甸的砖头就落在了她掌心里。
她握住砖头,手腕被压得一沉,茫然地抬头看着林鹤梦。
林鹤梦说:“以后再有人欺负你,你就用这个砸他们。”
颜籁惊呆了。她从没被人教过这么“以暴制暴”的解决方式,就算是外公,也只会叮嘱她被欺负了要告诉老师,而不是拿板砖拍回去。
她被吓出了结巴,“可,可是,这……会砸出事的。”
“被人欺负到头上了,你还怕什么?”
“啊?”她呆呆的。
他蹲在她面前,正经地说:“你还不满十四岁,就算砸死一个半个的,也算他命不好,你觉得他们还能把你怎么样吗?”
颜籁往后退了一步,“这……这是不好的。”
“开个玩笑。”他勾着嘴角笑了,在她额头上轻弹了一下,“别看太准了,朝着旁边砸,吓唬吓唬他们就不敢了。”
颜籁想起他刚刚砸偏那一拳,侧了侧头,“就像你刚刚用拳头砸人那样吗?”
林鹤梦挑起眉头,有点意外她的观察力,“胆子不大,眼睛倒好。”
说完,他将外套往肩上一撇,慢悠悠地走了。
颜籁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跟上他的步伐,“林……林……”
她“林”了半天也没敢对他直呼其名,索性急迫道:“我以后可以也叫你林哥吗?”
村子里的小孩都这么叫他。
他走了很远,远到“小瘸子”已经快追不上他的步伐了,他突然在巷口一顿,回应她道:“叫鹤哥。”
说完,他摆了摆手,头也没回地阔步走了。
颜籁蹦啊蹦,努力蹦到了巷口,林鹤梦的背影却都已经消失了。
她抿起了唇。
鹤哥。
她在心里将这两个字说了一遍。
说完,嘴角不自觉扬了起来,心底像尝了一片云似的棉花糖那样轻飘飘而又甜滋滋,沁入心脾。
“鹤哥。”
已经成年的颜籁躺在床上将这两个字轻轻含在嘴里念了一遍。
在她的记忆里,林鹤梦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全然陌生的?
大概是颜籁毕业后,为了找工作南下到广市,暂时在林鹤梦租的房子里落脚。
再见面,颜籁看见的是一个佝偻着肩膀,单手插兜,步伐缓慢而趿拉的青年。
明明和少年时的漫不经心是同样的姿态,可少年时的林鹤梦是发光体,成年后的林鹤梦却像是盖上了一层尘土,让颜籁觉得有种喘不上气的压抑和窒息。
或许是环境的缘故。
她曾站在他的房间阳台往外伸手。
常年湿漉漉发霉的衣服下,隔壁大楼的外立面都触手可及,楼间距近得几乎没有光。
如果非要在这“握手楼”里找点光,那在她短住了半个月的房间里,偶尔能看见从阳台斜角透进来的半片阳光——他总将最好的留给她。
毕业前颜籁还很喜欢林鹤梦,幻想过和林鹤梦住在一起的日子,会是温馨的,充满阳光的日常。
她会在下班后和林鹤梦一起逛超市,一起做饭,吃过晚饭后一块看一部电影,一块回忆过去。
可现实却是她在毕业后见林鹤梦的第一眼中感到陌生,搬进房子后更是旖旎全无,在假装热络的客套一番后她便缩进了暂住的小房间。
现实的惨淡总会给擅长幻想的理想主义者迎面痛击。
被视作神明的少年已经滑下神坛,成为芸芸众生里最微渺不起眼的一个。
来不及伤春感秋,她马不停蹄地开始面试找工作,想尽早搬出去,以免给他再添负担。
林鹤梦比她更忙。
每日工作晨出晚归,时常加班到深夜,同住一个屋檐下却几乎打不着照面。
住了不到半个月,找到工作后她便礼貌客气地搬出了他的住处。
发了第一个月工资后,她便坚决地将上一个月一半的房租水电转给了林鹤梦。
她后来租的房子便宜,有阳光,美中不足是楼层高且没有电梯,是林鹤梦一口气帮她将几个大行李箱从一楼搬到八楼。
小时候颜籁缠着他有说不完的话,长大后却开始相顾无言。
邻居路过他俩时投来的目光让颜籁低下了头。她后知后觉地发现,或许不是林鹤梦变了,而是她变了。
自那之后,颜籁就很少见林鹤梦。
在广市工作不到两年,她北上去了首都,惨遭现实痛击后,再一年,她考回了楠省。
和林鹤梦断了的联系也没有再刻意续上,算是鸵鸟行为,好像不再见就能保留那一份偶像滤镜。
年少时喜欢过的少年就像精心收藏在玻璃橱窗后最心爱的手办。他可以不再生动,唯独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