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头帽小宝
同胞幼弟。
徐梧身为知州,本不能随意离开辖地。这次小弟科考情况特殊,他特意递了条子来陪,往后徐玄一个人在京,他可就帮不上什么了,因此特地带着他来文华殿,想在太子这边过一道明路。
朱瞻基远远看见这哥俩,却转头就想打道回府:
他拜见陛下告辞后,就急着回宫去抱小宝,此来文华殿只是照例来点个卯,可不想在此跟外人浪费时间!
但他看见了那兄弟俩,这边徐梧也看见了他,领着徐玄就往他面前送——眼见着躲不过去,朱瞻基只好微笑上前,与二人一同进了殿。
“殿下,这是微臣的胞弟,名叫徐玄。”徐梧说道,徐玄在一旁适时朝他行礼。
朱瞻基让他们二人都坐下:“孤晓得,小小年纪就连中三元嘛,京城内已经传开了。”
“虚名、虚名而已。”徐梧说道,脸上却有抑制不住的骄傲。
“你们其实不该来这里。”朱瞻基忽然语气一转说道。
——他没耐心了,小祁钰就在百里之内的后宫,他却见不到摸不到,还要跟这个护弟心切以至于没了脑子的知州周旋。
鉴于徐梧已经是他的人,他说话还算客气:
“徐知州,你应该知道,自从你上次回京述职来了一次,父皇就已对孤颇有疑心。”
“徐玄今年还不满二十岁,照理做不得官,圣上却让你幼弟进翰林院,就是想看看你会找谁庇护——”
“你们拒绝了其他权贵的邀请,却偏偏光明正大往孤的文华殿里钻,正是证实了圣上的猜想!”
徐梧从椅子上弹起:“微臣驽钝,还请殿下恕罪!”
见兄长大惊失色,徐玄也忙站了起来,学着兄长的样子朝他拱手。
朱瞻基没有立刻恕他们的罪。他抚着眉心,深感头痛:为什么聪明人一旦被捏准了死穴,也会变得这么蠢呢?
就在大殿内气氛无比冷凝、近乎结冰的时刻,只见祥子小跑着进来,在太子耳边说了什么,太子紧锁的眉心霎时就松开了。
“外头那么冷,待在外边做什么,快请进来!”
“阿爹——”来者人未至声先到,徐玄大着胆子望了一眼,只能看见进来的人是个太监,怀里抱着堆毛茸茸的毯子,那声音似乎就是从毯子下发出来的。
大千世界果真无奇不有,宫里的东西更是奇哉怪也,毯子居然也会说话……等等,皇太子从太监的怀里接过毯子,毯子变形,从中露出一张粉雕玉琢的小脸来。
哦,原来是个小人,只是外边裹了太多层棉衣和毛毯罢了。
“太孙殿下。”徐梧冲那小人躬身行礼,见自家弟弟还盯着人家没回神,赶紧手上用力掐了他一把,徐玄这才收回视线,学着他叫道:“小殿下。”
“阿爹,他们为什么冲你弯着腰啊?”小祁钰软乎乎地悄声问道。
“因为他们觉得自己做错了事。”朱瞻基跟他耳语,一面给他倒热茶,一面头也不抬地对徐梧二人道:“坐回去吧。”
有小宝坐在怀里,朱瞻基的情绪似乎稳定许多,他看了眼徐梧紧绷的神情,从容道:
“不过话说回来,知州直接来文华殿也好,好歹没有昏头到私下写信。东宫节前刚得罪过锦衣卫,若他们截下你的印信,往里添点什么不该写的,呈到皇上御前……那才叫糟糕。”
徐梧知道太子说这些是为了安慰自己,但试想一下那个情景,额头上还是忍不住冒出一颗颗豆大的冷汗。
徐玄把太子赐的茶水捧到兄长手边,他接着喝了一口,几乎尝出了劫后余生的味道。
“微臣能做些什么将功补过,还请殿下明示。”他放下茶碗,稳住嗓音说道。
桌案边,小祁钰伸手想玩毛笔,朱瞻基将腰间的玉佩递给他玩,不让他乱动文房四宝。听见徐梧这句话,他的目光从小宝毛茸茸的虎头帽上方看过去:
“今日一过,全朝廷都会知道你是孤的人,你多做多错,最好不要轻举妄动。至于你这个弟弟……”
“他不能去翰林院,为难他的人太多了。这样吧,正好太孙要开蒙了,孤让徐玄做他的伴读可好?”
既然徐梧已经摆明立场,他的弟弟去陪太孙读书,自然是说得过去的。到时徐玄在朱瞻基眼皮子底下,也方便关照些,只是……
“只是太孙殿下才刚满两周岁,这便要开蒙了么?”
朱瞻基和怀里的虎头帽一起侧过头,父子俩眯起眼的神情都如出一辙:“怎么,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