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往南京
被朱瞻基父子状似愠怒挑眉一望,徐玄才反应过来自己竟把内心所想说出了口,忙语无伦次地谢罪。
“呵呵,你童言无忌,本殿下不与你计较。”没等朱瞻基说什么,小祁钰就一挥爪说道,俨然是一位大度的小君子。
朱瞻基差点被他逗笑,示意徐梧可以领着他弟弟下去了,后者松了口气,直接拽着徐玄的领子把他拎出了宫。
他们兄弟二人走后,文华殿清净下来,朱瞻基这才问起怀里的小人:“你怎么来啦?前朝人多眼杂,以后不可以往这边跑,知道吗?”
他说着,不经意瞟过抱朱祁钰前来的王忠,小祁钰察觉到他的视线,忙道:“不关王伴伴的事!是我闹着要见阿爹,硬要他带我过来的,王伴伴劝过我的,只是他闹不过我。”
王忠早已在他开口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任凭他怎么替自己辩解也不起来。
“这么护着王伴伴?”朱瞻基把小宝抱在怀里,习惯性地在大殿内踱着步子,隔开王忠跪地的影子,“可你要知道,今日你来文华殿就是错的,王伴伴没能拦住你,也是他的失职。”
在徐太后第一次把王忠分配给自己的时候,朱瞻基观察了一段时间,发现王忠心细如发,照顾孩子面面俱到,才放心安排他做事,甚至把后来朱祁钰托付给他。
他忽略了一点,就是自己少年老成,不会有任何出格的想法,王忠才显得恪尽职守;
但王忠骨子里是个只管办事的忠心性子,这份忠心放在一般孩童身边,就会变成顺从和放纵。
多一个人宠爱自家小宝,若是现代,朱瞻基只会觉得小祁钰人见人爱,这是小宝贝应得的。
但眼下,朱祁钰与王忠是未来储君与老太监的关系,这就有些微妙了。
“你也不用护着他,你们今天都有错,都要受罚。”朱瞻基铁面无私地说道,“罚王忠明日起去兵仗局任写字太监,不许私下再见太孙。罚太孙——”
他顿了顿,想起方才青木居送来的今晚膳单:“罚太孙今日晚膳肉丸子减半,换成翡翠豆腐汤。”
“不要!”
朱祁钰一开始还在为王忠叫屈,后来听见自己也要受罚,小脸立刻蔫了。
他近些日子才被准许吃油煎出来的肉丸子,宫人说这道菜是根据阿爹所创招牌油煎鸡改的,丸子外脆里嫩,一口咬下去在齿间爆出喷香的肉汁,他尝过一次就吃上瘾了。
相比之下,白菜豆腐汤算是什么东西啊!
“阿爹,我不要喝豆腐汤。”清汤寡水的,还不如喝蜂蜜牛乳。
“正因为你不愿,这才叫受罚嘛。”朱瞻基说,看着时候差不多了,接过毯子将小祁钰严严实实地包好,抱着他走出文华殿,往咸阳宫走去。
王忠从地上起身,拒绝了祥子的搀扶,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小祁钰的声音从毛毯中传出来,显得闷闷的:“阿爹不疼我了,我明明是许久没见阿爹,心中实在思念才想来见阿爹的……”
“如今阿爹反倒怪我!哼,我回宫找阿娘去,阿娘会为我做主的。”
从今往后,他只要阿娘,不要理阿爹了!
朱瞻基感觉到怀里的小祁钰故意把脸扭到外边,不肯再贴着他的手臂。他隔着毯子捏了把软乎乎的小脸蛋,笑道:“不许胡说,阿爹哪里不疼你。”
“哼!”大大的一声。
“这么久没见,我们玉哥儿长得沉了,我都要抱不动了。”
“那是因为我……哼!”小祁钰下意识就要炫耀自己是如何变沉的,好险才反应过来自己还在生气,立刻拿短短的两只爪子捂住嘴。
“气性还挺大。”朱瞻基啧了一声,“好吧,劳烦我们玉哥儿消消气,晚膳的那半碗丸子,阿爹亲手来给你炸,如何?”
“也、也不是不行。”
看在阿爹做饭比阿娘还好吃的份上,就暂且原谅他一回吧,小祁钰大度地想。
算上刚才文华殿的一次,他今日已经大度过两回了,唉,他可真是个举世难寻的乖巧宝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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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宫内太监,受罚被打发去的地方应该是巾帽局、针工局,考虑到当今这位太子的特殊性,八仙坊五军营也是一个可能的去处——反正无论哪个地方,都比“兵仗局”要正常些。
凭着多年做事的经验,王忠默不作声跟在朱瞻基身后,一直跟到咸阳宫、又跟到青木居,皇太子独身一人掀起袖洗手搓肉丸时,果然朝他开了口:“王忠。”
“奴才在!”
朱瞻基让他直起身,“孤要你去兵仗局做写字,不是罚你,而是要你去摸清那个掌印太监的底细。”
旁的不多问一句,王忠只道:“奴才遵命!”
“若有可能,孤想将八仙坊的火器铺拿出来,兼并给兵仗局。”这次不同往常,朱瞻基跟他点明了自己的企图,“你多留意些那里的作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