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偿
举地将人摔至地上。
毫无怜惜地踩上他的手,晏竹微微弯腰,一字一顿道:
“当年皇宫上下数以千计无辜之人,你为何不肯放过?”
孔老伯笑了起来,似有清泪从眼角滑下。
不明就里,沈文生再度推开舒鹤的手,低吼道:
“晏竹!你莫要这般,孔老先生祖籍便是璃山之人,这些年在镇上教书,偶尔亦是随叔父行医乡里,想来有所误会,你怎能不分青红皂白下如此重手?”
瞧见他这般样子,不知怎的,舒鹤忽然回想起沈文生塞给自己的锦囊,那其中有张字条,其上笔迹出自何玄:
“抽刀断水水更流,阿鹤,如今敌暗我明,大梁前朝瓜葛难清,若是你执掌镖局,万万不可……”
她已是知晓晏竹身份,若谈起恩怨来,莫非,孔老先生,乃是大梁之人?
可正如沈文生所言,自她幼时,孔老伯便于璃山镇上教人识字。
乃至疫病肆虐之时,沈先生分身乏术,孔老先生亦是不眠不休,不求取分毫地代为照看着沈家医馆。
晏竹不为所动,眼见着剑便要落下。
沈文生再不顾往日的礼数,纵身扑了过去,拽着晏竹的衣袖。
分明是个伤患,可此时不知从何处来了惊人的气力,舒鹤却只感悬殊,阻拦不及,只得起身跟过去。
“叔父未回……加之此番镖局遭劫,是孔老先生救了丹郁姑娘之命,亦是苟全我之残身。”
“无论有何恩怨,还请你念着镖局,或是昔日老爷的恩情,留他一命。”
孔老伯知晓沈文生是在替他解围,呛咳了几声,接道:
“丹郁姑娘伤及肺腑,虽是保住性命,但若是不及时用药下去,怕是会留下后顾之忧。”
沈文生接道:
“医者用药自当从一而终,你即便是再如何,姑娘乃是重情重义之人,自不愿见丹郁与她阴阳相隔。”
他头一次犯了医者的忌讳,说了这般不敬之辞,但到底顾及晏竹会继续动手,只得囫囵一二,又道:
“你就当是为了姑娘,亦不可对孔老先生动手。”
舒鹤知晓沈文生话中多少有些许夸大其词,可她亦是对孔老先生,有着昔日师生的情分。
加之他救下丹郁,于镖局算是有救命之恩,她盈然下拜,说道:
“请殿下三思。”
晏竹本不为沈文生所动,却不想连舒鹤都要为之求情,当即怒意更甚。
“好个一命换一命。”
他强压下心中怒火,冷声道:
“你可知其为何人?你可知他手上沾了多少鲜血?”
孔老先生笑了笑,翻身而起,甩出袖中短刀,坦然道:
“时局所迫,并非我本意。常言冤有头债有主,你怎不去刨根问底,问问当朝相国有何愧疚?”
晏竹冷然瞥向他,轻哼一声:
“所迫?”
“是谁逼你杀宫中婢女取乐?又是谁迫着你屠城讨好换取功名利禄?”
“孔都尉,你替柳云添当了一辈子走狗,如今口口声声,却谈起解甲归田来了?当真是天大的颜面。”
孔老伯朗声大笑:
“我早知你在此,你可晓得我未曾将此情通与相国分毫么?”
“否则,纵使你男扮女装,柳云添便奈何你不得了?”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难得挺起腰杆来,风烛残年间亦是窥得昔日鲜衣怒马之风态来:
“我知晓你在此,因而曾关照镖局中的近亲好生看顾你。”
“你曾去江淮一带押镖,险些丢了性命,却得人生死相护,不仅走成了大单,还打出了声名来……”
“可我的兄弟,却是为你中了十余刀,埋骨于江淮,待我月余后赶赴,仍是曝尸于野,不得收敛。”
晏竹手一顿,他自然记得此事。
孔老先生抿了抿嘴:
“我一家妻儿老小,皆是被柳云添押于衙役地牢,若是我未能取你项上人头,便要悉数斩首示众。”
舒鹤心下一凉,沈文生与丹郁在此,却不见易觉瑜,定是沈家医馆出了乱子。
连镖局都在光天化日之下被公然灭门,柳云添又怎会对医馆中人手下留情?
如此大费周章,他究竟是为了何事?
舒鹤凝眸看着孔老先生,恰巧他亦垂首望过来。
他伸出手,欲把舒鹤拉起来:
“左右我无愧于天地祖宗,便再放肆一回。当年何玄埋予相国一份大礼,至今按而不发,并非疏漏。”
“你若是能搅起昔日余波,定能让柳云添措手不及。”
晏竹紧紧握着手中剑,看着舒鹤的脸,心下黯然。
如此犯下十恶不赦之错,却是仅仅行善数十年,便能将昔日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