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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日午后皇后白昀会小憩片刻,可今日她哪里还睡得着,待温友炽退下后,她在榻上翻来覆去,最终坐起身传了懿旨宣晏潆潆进宫,心神才稍稍安定。
晏潆潆没想到温友炽的效率这么快,再次进宫,这次等待她的只有皇后白昀,她的面容大不似上次那般和善。
白昀待她行礼后赐座,眼神示意宫人退下。
晏潆潆脱了孝服,打扮虽素淡,但眉眼间霞姿月韵,行动中婉婉有仪,比温友炽的正妻耀目不少,白昀细细看她,心中一面叹她生得好,又一面觉得生得太好。
她缓缓道:“本宫今日宣你入宫,想来你也明白,大皇子殿下他想娶你,你是什么想法?”
晏潆潆垂首,低声回应:“民女愿意”。
白昀不悦道:“上次入宫时你尚对你的夫君念念不忘,这才多久,你便移情别恋?”
晏潆潆没法回答,垂首道:“民女若嫁于殿下,必一心对待殿下”。
“这本就是你应该做的!《女诫》、《女训》你亦是读过的,嫁夫从夫,以夫为先”,白昀训导道:“若你失联的夫君重新出现,你又如何?”
“若我未再嫁,自是和我夫君团圆,若我再嫁大皇子殿下”,晏潆潆跪地叩首:“请皇后娘娘怜惜,到时放我归去”。
“你……”白昀本以为她会在自己面前表白对大皇子的忠心,她气得胸痛:“皇宫是你家门,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晏潆潆早就料到皇后必看不上她,她本就无心嫁人,只是值得的交易而已,皇后戳散了亦无可惜,她俯首继续磕头,口中重复道:“请皇后娘娘垂怜”。
白昀真的看不上她,虽大齐民风开放,并无夫死妇守不允改嫁的习俗,但堂堂天子的嫡子,怎么都不至于娶晏潆潆这样的。白昀想找如温友炽的正妻,尚书令孙女这样对他有明显助力的妻族,可温友炽担心父皇的顾忌,她不得不排除,娶晏潆潆这样的只是温友炽单方面地讨好,还不知温启是否领情。
心划得稀烂,她看不上晏潆潆,一时半会又找不到温友炽看得上且合适嫁进来的,若再拖着继续找,明年都抱不上孙子,到时温友炽成婚多年不能生养的流言更甚,温启立太子时怕是顾虑更多。
白昀咬咬牙,恨声道:“念你重旧情,本宫便依允你。但你嫁大皇子殿下一日,便得以他为天一日,早日生养,续我皇脉”。
没想到皇后竟然答应了条件,晏潆潆内心失望了一瞬,然面上只得谢恩。
白昀自宽自解,温友炽有个三妻四妾亦是平常,晏潆潆母族无力又是二嫁,出嫁的繁琐程序都可尽减,当下她尽快进门怀上子嗣便可堵住流言蜚语,以后再为温友炽纳几门好亲事,到时晏潆潆是去是留又有谁在意。
心情刚刚缓和,想到扒坟的事,白昀又忍不住斥责:“你在何处听得流言蜚语,拿大皇子当枪使?!你可知挖坟这事儿若被管大人知道,圣上都不一定保得了殿下!今后你若依仗殿下喜欢你,不顾他的死活继续利用他,我必不饶你!”
“这事儿再不要提!”白昀命令道。
“殿下真去挖坟了?可看到什么?”晏潆潆一直垂首跪在地上,此刻她抬眸看向皇后白昀,眼睛闪亮亮地企盼着答案。
白昀语气严肃,脸色凌厉:“和本宫说实话,你在何处听得这样的传闻,或者是谁让你如此做?”
晏潆潆平静道:“我失踪的夫君是本应在棺材里的人”。
“什么?!”
她今日听到太多匪夷所思的言语,白昀讶异得有些坐不稳,急扶了一把珐琅罗汉床的玛瑙把手,先稳住了身形,再稳定了情绪。
这事可大可小,她记得温友炽的叮嘱,强硬道:“你在胡说些什么?!棺材完好无损,里面也没有任何问题!你在哪里听得这些臆断?”
晏潆潆本是平静的脸庞起了异样:“完好无损?没有问题?是殿下亲眼所见吗?殿下亲眼见过夭折孩儿的尸骨?”
“虽非殿下亲眼所见,但扒坟之事十恶不赦,都是殿下极其信任的属下,绝不会有欺瞒”。
晏潆潆不愿相信,她依着朗郁的描述画了那么多的画,绝不是臆想能做到的,她怀疑道:“会不会光线暗淡,时间匆忙,并未看清?”
白昀回过神来,揪住她的话问:“你的夫君,朗郁?为何是棺材里的人?谁说的?”
晏潆潆想到祖母寿宴上那幅寿星画像,它应该在宫里,找到它和朗郁的画像比对,自然一目了然。
她对白昀请求道:“皇后娘娘,我祖母昭惠大长公主六十寿宴时,先帝命宫廷画师为她做了一幅寿星图,并御笔亲题。这幅画中男女仙童是以我和管及诚大人的嫡子为样。这幅画抄家后并未返还,想来还在宫中,皇后娘娘只要找到画作便知我所说句句为真”。
白昀沉默了片刻,摇铃唤来宫人,命去库房找画,临了又命宫人去皇帝近侍处讨要一幅朗郁昭告天下的画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