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了第三
了,眼睛登时睁圆:“天煞的,你他娘的考了一等第三!”
天下士子如过江之鲫,这小小婢子竟考了第三,当年他屡试不第,恩科时好不容易考上,这才没被那群自持清高的文臣们看贬。
吴非辞的眼眸得意地弯下,重重点头。
兴许是这个时代的士子知前朝文,不知后朝事,而吴非辞所读所闻足足多了千年书,也可能是她当真聪慧非常,过目不忘,还或者是因为她日夜捧书苦读,滴水石穿。
虽如此,上考场之前她依旧忐忑,生怕无法及第。
不料考了第三。
再想想,依旧很开心。
震惊过后,荀炎又看看奏折,垂头丧气,一个劲摇头:“贼狗娘养的,操!”
第三又如何,还是逃不过必死的结局。
“脸都白了,再这样跪下去不得死翘翘?”荀炎瞥一眼张良德,“你可有什么法子没有?快想想。”
张良德一怔,忙躬身俯首:“荀府尹折煞奴了。”
皇帝旨意谁敢违逆?
荀炎又想想此时皇帝正在后宫颠鸾倒凤,气不打一处来,“真他娘的算逑!昭平这死孩子也真是的,偏要闹什么?”
昭平当然要闹,闹得满城皆知,闹得沸沸扬扬。
婢子吴阿婉入场科考之事必须四处宣扬,街头巷尾,老少妇孺,就连墙角的猫猫狗狗都得知道。
只有这样,吴非辞跪在这里才有意义。
她跪得双腿麻木,已没有了知觉。
荀炎又指着她斥责道:“你也是活该,不知死活,昭平胡闹你也跟着胡闹?这下搭上性命了吧?你个婢子和公主能一样吗?真是蠢死了!”
内侍张良德点头又轻轻摇了摇头,昭平公主与吴阿婉不一样,这是事实。
但他曾见过,吴阿婉与昭平公主一样,从容而轻巧地踩着紫宸殿的金砖,稳稳而行。
这一幕对张良德来说,比任何其他时候更令他影响深刻,无论是紫宸殿外,面对太子的诘问,吴阿婉字字铿锵,还是更早时,吴阿婉初入议政殿,面对皇帝的怒斥,跪地伏首,迂回斡旋。
都比不上这一幕的说服力。
吴阿婉与昭平公主,兴许是一样的。
旁人都道,吴阿婉只是昭平公主手中一枚好用的棋子。
张良德却以为,昭平公主未必不是吴阿婉的棋子。
一个小小婢子,即使想要跪在议政殿前赴死那也是痴心妄想,而吴阿婉以一婢子之身论政言道,随公主出入议政殿,设后院男宠——如今跪在这里,不敢说是殊荣,至少在张良德看来不算辱没。
看,她还笑着。
“还笑得出来?”荀炎骂了她好一通,她听没听进去不说,居然还笑了笑,看她几欲干裂的嘴唇,又望了望这春日晴好的天,振袖道:“好好盼着天上给你点水喝吧,要不然死在这里也没人收尸!”
旋即将手上奏折塞到宽袖中,出宫去了。
荀炎走了,下一个会是谁?
今日天初亮时,文国公曾路过她身侧,冷冷瞥一眼,啐一口骂了句什么“愚蠢贱婢”,他身后的文仲藜垂下眼眸,趋步入殿,出了殿才在吴非辞跟前停了脚,没说什么,只摇了摇头。
天大亮时,太子乘撵而过,双眸微阖,面色淡漠。
不过草芥,即使曾经高过人顶,也不过类似岸边芦苇,风一吹就倒,无需在意。
再有人来,吴非辞也抬不起眼看清了,此时的她饿得双眼冒星,蔫了吧唧地垂在干巴巴的硬石路上。
议政殿投下庄严的影子,就在吴非辞的膝前,殿门外值守的金吾卫换了一班又一班,肃穆森严。
没等到轮班至赵知临,她整个人就已趴了下去。
张良德远远看着,本应命人拉她起来跪直,想了想,又往四周望了望,索性无人在意,做个样子就行。
他踱步至阶下,悄悄在吴阿婉耳边道:“双手朝上,伏首叩拜,如朝圣佛。”
吴阿婉是个聪明人,即使累得趴下,也有模有样按着张良德的话叩拜起来。
这叩拜之法要比跪直省力很多,且旁人也说不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