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信我吗?
“大人......大事不......不好了。”
跟踪谢鸳的小厮赤急白脸地跑到粥棚里。
“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县尉蹙眉。
小厮气都没喘匀,急道:“公主她......她去找岑夫人了,进了院子,奴才什么都听不见。”
“什么!”县尉脸色剧变,手一颤,手里的木勺“哐当”坠下,他呼吸急促,“我们走。”
小厮抖道:“大人,您的手......”
手背一阵火辣刺痛,县尉低头一看时,才发现右手红肿,应该是刚刚不小心被铁锅烫伤了。
“无事,先去同心巷。”县尉咬牙,甩开袖子大步离开。
几人赶去岑家时岑夫人正被人压着往外走,身旁的幼女怯弱地紧抓着母亲的手腕。
“公主,岑家孤儿寡母,你对她们下手,是不是欺人太甚?”
县尉一脸怒气地拦在门口,从牙缝里挤出话来。
谢鸳不答,只问:“看胡大人这架势,是想与本宫好好说道说道?”
她轻轻挥手,站在岑夫人身后的秦卫尉无声地退到一边。
县尉道:“臣并非想冒犯公主。”
岑夫人垂下头,将孩子揽进怀里,默不作声地躲到他背后。
“只是岑大人已死,这姜氏是个大字不识的村妇,对岑大人所犯之事一概不知,您对无依无靠的妇人孺子动手,岂不是落人口舌。”
倒是个巧舌如簧的能人。
胡大人做低了姿态,谢鸳并不顺杆而下,她冷冷勾唇。
“岑夫人目不识丁倒是能识得绫罗绸缎,身上穿的锦衣足够寻常百姓家吃喝半年,如今饥荒不知多少百姓活活饿死,岑家仅赔了一条命便能让妻女锦衣玉食,这买卖可不公平。”
胡大人握紧拳,强忍着怒气,“公主殿下,祸不及子女。”
谢鸳冷笑了声,凝视着他,目光锋锐,似有幽光,“胡大人,祸不及子女,福及子女,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买卖。”
“秦卫尉,带他们走。”
胡大人仓促转身,雪白的云锦袖子从他掌心滑过。
谢鸳慢声道:“胡大人放心,本宫不会取人性命,但大人的手若还不请去郎中相看怕是要坏了。”
几人离去后,胡大人站在原地,他抬起红肿可怖的手,忽然闭了闭眼,重重砸向院门。
“大人!”小厮被他的脸色吓住,上前搀住他。
胡大人的目光望向小院。
院里花朵繁茂,夕阳从树缝落下,簇新窗门被照得一片幽静清丽,这院里的一砖一瓦都是他亲自给姜氏挑的。
“把其他大人请到府上来,我有要事相商。”他的声音像一潭死水。
小厮忙点头,“是。”
夜色幽静,风声沙沙。
胡大人面无表情地看着下面的人争吵。
“当初就该把姜氏也杀了以绝后患,现在也不用担惊受怕。”
“她手里有姓岑的留给她的东西,你敢杀?”
“她不会......把东西给九公主吧......”
“她不敢,就算她不怕死,她也舍不得让岑家唯一血脉陪她一起死,当初做过的事,岑家可一点都不清白,姜氏和我们早就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了。”
“胡大人,你怎么看?”
所有人的目光看向胡大人,他道:“我请各位来便是想告诉你们,不要自乱阵脚,当务之急是想办法先将人从九公主手中救回来。”
第二日,众人便在粥棚里看见了素衣施粥的姜氏。
“姜娘。”胡大人一边喊一遍往棚下走。
“胡大人,手上的伤可还好?”
言笑晏晏的谢鸳忽然拦在他面前,胡大人看着她,脸上几道青筋突突地跳,“劳公主费心,臣的手并无大碍。”
“那胡大人请回吧,姜氏眼下是戴罪之身,你与她走得近,倒是让人容易多想。”
谢鸳笑眯眯地打发走胡大人,织春站在她身后,等人走远才道:“公主,今日午膳还是粥吗?”
谢鸳点头。
织春忧心地长叹一声。
“您到底是大病初愈,还需要养身子,陪百姓喝了几日粥已经是赤心相待了。”
谢鸳却不认同,她问道:“本宫是大病初愈,百姓却是从鬼门关回来,他们能喝粥度日,为何本宫不能?”
织春望着谢鸳,沉默许久后答道:“您何必与他们同苦。”
谢鸳听着她这句话,心中忽然有一种沉甸甸的,说不出来的感觉。
同甘同苦,从来深知与民同乐,不曾听闻与民共苦,只享乐不同苦,哪里又公平呢。
且说民乐未必所有民乐,但民苦,一定是所有百姓苦。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