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国王宫

女子大约四十岁出头，身材精健匀称，看得出也是常练武之人。穿着梅红衣裳，面容端庄，正扭着身子，想挣脱卫景冬的束缚。

“薛婆婆，我不方便，你帮我搜她的身。”卫景冬朝看热闹的卖豆腐脑的薛婆婆喊。

薛婆婆听见，连忙用围裙擦手，一副身肩大任地走过去搜身，出乎众人意料，钱袋子真从梅衣女人身上被搜出来了。薛婆婆举着钱袋子激动地指着女子：“是她，是她偷的。”

梅衣女子低下头，不说话。中年男子突然认真起来，喊道：“不是她偷的，是我刚才放她身上的。”

“你怎么知道窃贼是她？”武恒意冷言冷语问道，这次是真的，不是装的了。

卫景冬笑着解释：“两人相向而行，钱袋子在老人右侧腰带上，若是想偷，应该撞老人右边才对，但你看，老人拽着的是男人左脚。由此可见，是有同谋合伙作案。”

“刚才大人在审问时，当说打老人时众人都满面不忍，却有一人露出一点快意，被小的察觉到。当说打男人时，众人都无所谓，只有一人露出担忧，也被小的察觉到。小的就认定，这位女子一定是同谋之人。当小的看见这两人腰间挂着一模一样两枚半月玉佩，更是确定两人相熟。”

梁小乙笑着看卫景冬，景冬果然聪慧，一点就透。

“哎呀，大人真是心细如尘啊。”人群鼓掌赞叹。

把钱还给老人后，武恒意沉着脸，让武升把那一男一女两个中年人绑缚起来。老人被扶着站起身，摊开手腕，众人才看到，手掌处已经鲜血淋漓。

薛婆婆连忙从店里舀盆清水，给老人冲去泥土。老人痛得龇牙咧嘴。

“老大哥，去这街上的医馆里，让医师给涂点药。”薛婆婆劝道。

“嘿，一点小伤，两天就好了，哪里要花这冤枉钱。”老人扬扬手，落下后抓抓钱袋子，转身要走。

“老人家。”一个温和的声音叫住了老人。“我这正好有治外伤的药，给你涂些，也少遭些罪。”

老人眯着眼问：“要钱吗？”

“一点药粉而已，不收老人家的费用。”声音低沉中带着温和，像是一阵春风从冻了一冬的冰面滑过。

梁小乙刚还想说什么，却被这个声音吸引，朝着声音望过去。暮秋，一阵刺骨的风吹过来，梁小乙打了个寒战。缩着身子看见那个声音的主人一身素衣被风扬起，丝毫没有被这冷入骨髓的风惊扰，身姿舒展，纤尘不染，仔细地为老人在伤口处撒上药粉。

“等一下。”梁小乙想到还有正事没有做，晃过神来。幸好，武升是新手捕快，缠麻绳像包礼物，才刚刚捆缚好。

梁小乙的叫声惊得刚要四散开的百姓又围了过来，他看着那一男一女的眼睛说：“两位衣着虽不算华丽，可绝不是粗布滥衫，又有手有脚，身子强壮，怎会去偷一个老人家的钱袋？”

众人也指指点点，点头称是。中年男子本也想说出其中缘由，但觉得自己偷窃在先，说出来怕是让人觉得在狡辩，就没有言语，现在被问，便感激地看着梁小乙。

“我们两人是夫妻，打北面云蒙山来，本来都是杂耍卖艺的，听说京都里有好赚头，攒了钱来此营生。今日进城想看间店，开个戏馆，谁知在城外看见这老头。这老头估摸是个土地主，拿鞭子死命地抽一个佃户，那个佃户大概几天没吃饭了，面黄肌瘦，枯瘦如柴，一个人去拉一整车的粮食。像我这般强壮的男子去拉那么一车粮食都费劲，何况他又好几天没吃饭，拉着拉着就没力气，挂在车把上。梅妹瞧着心疼，想去帮忙，被我制止了。谁知这死老头还是一味地拿鞭子抽，见怎么也抽不醒，这个老抠门也不请人，自己拉到城里去了，把佃户扔到路边。”

梅姑娘接着道：“天寒地冻，我实在不忍心，跑过去喂那佃户一些水与干粮，用稻草给他盖上。我气愤地入城，正巧看见这老头正一个个数他的银子，数完小心地放入钱袋里，就央求明哥戏耍老头一番，不成想被小兄弟发现了。唉，都怪我一时错念，生意没得做，还连累明哥入狱。”

那白衣男子听了，也不抬头，仍然有条不紊地为老人包扎伤口。

“老大哥，那姑娘说得可是真的？”薛婆婆愤愤地质问。

“满口胡言！”老人抽出手就想走，却被白衣男子轻轻地捏住。

“大家若不信，可以跟我到城外稻草堆里问那个佃户。”梅姑娘嚷道。

“我打了又如何？我的佃户，想怎么打怎么打。”老人抽出手，转到旁边的米铺，拉了车子就跑。

“罔顾人命，险些害死一个人。现在不是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了！武升，把他也给我绑了。”

梁小乙给卫景冬使了个眼色，卫景冬会意，向武恒意拱手道：“大人，这俩夫妻也算是行侠仗义，况钱也找到了，请大人从轻发落。”

“是啊，大人。那老头看着可怜实则可恶，惩治他一番才大快人心。”众人也帮着求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