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安城街
天元十三年初冬,夏国国都云安。都城南北贯通的主街道上,未见仪仗,却听见车碾地、马踏尘的轰鸣声,城中百姓自觉地退到道路两旁,伸着脑袋向城门的方向张望。
有人道:“南越国派适子身自求亲,可见诚意!”
“是啊,自咱们这位国君即位以来,征战不断,尤其与南越国一战,历时弥久,伤亡惨重。”说罢,老人只是摇头叹气。
“幸南越国欲修两国之好,派适子求取公主,以成秦晋之好。”
“但愿玉成此事,两国交好,再无战争!”一位书生慷慨激昂地说道。
众人望着他点点头,满是赞许,又翘首望向辚辚而来的仪仗队,渴望见到南越适子的真容。书生感到一阵推搡挤压,一个弱小的身子从夹缝中挤到他身边。
书生看他身子矮小骨瘦,穿着松松垮垮的粗布衣裳,边吃着瓜子边昂着头往南城门的方向张望,瓜子壳吐了满地。知道他是个街溜子,满脸鄙夷地低咕:“形容不端,举止粗鄙。”
“你说什么?”梁小乙乜着单眼皮肿眼泡的眼睛看书生。书生看他满面黑黄,是风吹日晒后穷苦人家常有的肤色,知道不是大家公子,所以振振衣袖,与小乙保持距离:“我说,知礼而后耻!麻烦你有点公德心。”书生用眼睛指指地上的瓜子壳。
“你说我无耻?”梁小乙把瓜子揣在袖子里,昂着头嚷道。众人也不看仪仗队了,都望向争吵的两人。
书生脸皮薄,不经众人看,顿时泄了气。梁小乙见书生不说话,也就哼了一声,举起拳头做一个打人的架势后也转身去看仪仗队。
“来了,来了!”众人欢呼喝彩。如龙的马车队伍辚辚而来,梁小乙却看着有些虚张声势。按理来说适子是王储,出行规模应该先有骑兵导驾,再有仪仗引驾,中间是王储等贵人,后面还要跟着鼓吹和卫队。
这支仪仗却少有骑兵和卫队,只有两个导驾,其余都是鼓吹手和持扇人。虽只有这几人,但为首的两个导驾目光炯炯,仿佛有千军万马之势。
“这南越国的轿辇果然与我们夏国不同,咱们贵族用的帷帐以紫帛为贵,绣以金龙,南越国却是轻纱所制,绣以朱雀。真是飘逸如仙啊。”众人纷纷赞叹马车的宏伟瑰丽,帷帐的绣工独特。
梁小乙也砸吧着嘴,跟着众人的描述,看向那辆被四匹马拉着的马车。轻纱飘荡,依稀能看到车上坐着的人影,人影身子不动,头却向东扭扭,西扭扭。
驷马骈行的马车后面跟着辆双马并驾的马车,车上坐着的应该也是位高权重的大官,不过依稀看到长须飘飘的形状,应该是位中老年人。
“不知此行是要配娶哪位公主?”一位年轻人转而说道。
“定时嘉瑛公主!”丰乳肥臀的中年美妇挤到前排说道:“俺家老汉到宫中送肉,听说啊,适龄公主只有嘉瑛公主与一位叫...念...念宁的公主。”
“念...宁...公主?” 一个中年男子支着头独自说道:“那不是先王后的独女吗!想当年迎娶先王后时,何等热闹,我还跟着跑了一条街。不知怎的,先王后年纪轻轻竟然仙逝,这小公主也不知受了什么刺激,心智停留在八岁那年......”
中年男子自顾自说话,一抬眼,看到男汉们都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世界里,想象那中原第一美人嘉瑛公主该是何等样貌。只有旁边的梁小乙不在意地听着,眼中滑过一丝异样。
梁小乙的异样还没存在一瞬,就被身后的人撞醒:“小乙,快来。”
梁小乙转身,看到一位俊朗的少年。少年穿着捕快制服,一身玄黑,领口、袖口、下摆内衬反用红色,庄重外又不失活气。少年朝他招手,用含笑的眼睛看他。在这云安城中,除了这少年,再没有人用这样的眼睛看梁小乙。
“卫捕快。”梁小乙还没行动,丰乳肥臀的美妇就凑了过去,“卫捕快巡逻呢?”
“呵,呵,是。”卫景冬被贴紧拽住,不好意思地低下头,额前的碎发低垂下来。
“叫我干嘛?”梁小乙已经挤出人群,看着还钉在原地不敢动的卫景冬笑。
卫景冬一晃神,抬起头,冲中年美妇道一声:“失陪了。”奔向梁小乙,眼睛弯成月牙的形状。
卫景冬的眼睛煞是好看,不笑时眼角低垂,楚楚可怜,笑得时候就变成一轮上弦月,少年可爱。
“小哥,有案子麻烦你。”卫景冬拉着梁小乙向东街跑去。
远远地就看见前面围了一群人,卫景冬拉着梁小乙分开众人,挤到事件的中心去。
梁小乙把瓜子重又从袖子中掏出来,站在一边嗑瓜子。
“起开,起开。”捕快粗鲁地推梁小乙,被卫景冬敏捷地用臂弯挡住。捕快分开众人,请进来一位长官。“该干嘛干嘛去,没事别围着,小心一会儿一人赏十个大板。”捕快呵斥道。
此人与卫景冬穿着相同款式的制服,但比卫景冬的那身要精致许多,面料光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