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回

至于宁云嫣早已练得滚瓜烂熟的第七式“飞虹”，和“飞虹”往上那些神乎其神的招式，更是鲜少有人能完全掌握。

她父亲宁远则是用了四十余年的时间，参悟到第十式的“百相生”，也是当今青霄派中唯一一位参悟到“百相生”的人。

想到这里，宁云嫣不由得模仿起父亲平日调息时的样子。

她挺直了背脊，平肩屈两臂，双手皆成拈指之姿，左手在上右手在下，拢成圆月状。

宁云嫣素来面色清冷，又偏爱白衣，站在原地不动时，整个人瞧上去与天际悬着的浮云并无二异。

而今她静心运功，脸颊竟添了几分红润，倒是多了些引人驻足的人间烟火气。

在场的众人中除祁钰之外，董守义和季乘风皆已步入一流之境。凌知许便更不用说了，能在江湖英雄榜上占据一席之地的人，搞不好内功心法都掌握了不止一种。

事态紧急，连最重视衣着打扮的季乘风也不顾上那么多了。一行人席地而坐，开始调理起自己的内息，试图将游离的思绪拉回现实之境。

江湖之中百态众生，各家各派的心法也是大不相同。祁钰安静地站在一旁，灵动的丹凤眼忽闪忽闪着，将他们的动作尽数收入眼底。

翩翩少年郎生性蓬勃，谁的心里没有一个鲜衣怒马勇闯江湖的大侠梦？

祁钰的手无意识地攥紧成拳，整齐的指甲生生压进柔软掌心，留下了一排深得瘆人的血红印子。

无数个更阑人静的夜里，他总会反复告诫自己，莫要贪得无厌，莫要痴心妄想，如今苟活于世已是上苍恩赐，不可再有过多的奢求。

但那个念头就好似未燃尽的火堆中跃动着的星点光斑，总会在新柴添进时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遇见了宁云嫣之后，那个念头更是时常萦绕在他的脑海。

明明曾经拥有，却被硬生生地从身上剥离而去……

他怎会甘心？他怎能甘心！

“祁钰、祁钰？”

耳畔传来的是宁云嫣问询的声音。

见祁钰回过神来，宁云嫣终于松了口气。

方才她结束了调息，只觉得整个人都变得耳清目明。原本隐约出现在她眼前的树影，也顿时烟消云散，周遭空留淡薄的雾气，寻路也不再是难事了。

祁钰怎会看不出她现在轻松自如的状态，他心中泛着苦涩，闷声问她：“阿姊既已摆脱了幻象，大抵不再需要渡鸦寻路了吧。”

他宣之于口的虽是问询之词，语气里却隐隐流露出几分肯定。

思来想去，阿姊当初愿意带上他同行，又主动提出与他结拜的举动不过是冲动为之，一时兴起罢了。

他怎会不知……

“需要，当然需要。”

“……？”

宁云嫣抬手揉了揉祁钰的头，眼底温柔得恰如涓涓流水般细腻：“先前去桐县的路上我就发现了，祁钰你真真是个寻路的行家。现下雾气未退，若是有了渡鸦的加持，不是更容易找到灵山寨了？又怎会不需要它呢？”

祁钰被宁云嫣这一番话打了个始料不及。

他眼中蕴着温热，双唇微启，却半个字都说不出来，只得迅速地眨了眨眼，又变回了平日里那副笑意盈盈的样子。

“好，渡鸦都听阿姊的。”祁钰陡然一怔，双颊升起可疑的红云。

他摆了摆手，连忙改口道：“是我、我都听阿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