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
周身的骨头仿佛百蚁爬过,她控制不住的颤抖,指尖抠在车上的木板间。
不会,不会,赶到这时候毒发吧。桑溪玉紧紧闭着眼,躺在车板上运气,她不敢动,害怕被周围的人看出异样。
板车左摇右晃,桑溪玉蜷成一团,体内乱作一团的真气不断冲撞,终于板车猛地挺住,她也一口呕出一口黑血,整个人从车上滚下来。
“阿关姐姐——”木托愣了一下,从马上下来一步一顿地走到她身边,他一面伸出手想要扶起桑溪玉,一面眼睛却直直地盯着城楼方向,瞪圆的眼睛中满是惊恐之色。
此刻天色接近昏黄,如血残阳落在宫城一角,可见巍峨的土楼高耸托着破碎云绪,来往的哄闹声空得像风远去。大开的城门在不远处,桑溪玉抬起眼睛,顺着木托的目光看去,城楼之上吊着两个人。
他们手被绳子束起,浑身都是血,看起来已经没有了声息。
四周的人停下来,皆顺着目光看去,看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后不由得捂住嘴惊呼,有的更是吓得跌坐在地上。
桑溪玉呆立在原地,她唇边还在不断流淌着一条血线,双手颤抖着被她紧紧攥起。
木托小心地扯着她的衣角,抖着声线道:“阿关姐姐,那是不是......”
他听见周围人的议论声,在议论着城楼之上高悬的两具尸身,“听说那是两个从中原来的细作,被人发现了刺死曝尸在城门上的。”
“看样子还是一男一女,胆子真够大的。”
“是啊,不知道要这样悬挂多久,说不定是特地给他们的同伴看的。”
“......”
桑溪玉站在原地,浑身上下像被冰冷的雨水浸透,她不断地颤抖着,连周围木托的呼声都听不见。她像是呆住了,一瞬间,周围的一切都仿佛静止了,一支锋利的箭由远及近直直刺向她的心房!
城门之上悬挂的两具尸身正是姚莲心跟游跃安。
她猛地向后一退,双腿一软差点跌倒在地,双手下意识扒住堆起的麻袋,指尖抠破了袋子,袋中麦粒簌簌顺着指缝淌出。
“阿......”桑溪玉张着嘴迟迟发不出声来,像有一块巨石压在心上,阻隔着里面即将喷涌的情绪,她听见心碎的声音,撕心裂肺的痛楚排山倒海,使一切理智溃不成军。
她强撑着向前奔去,却被身后的木托一把拉住衣袖,他擦了擦眼泪大声道:“阿关姐姐,我们先走吧,这里危险,我们好不容易跑出城......”
到底是谁,到底发生了什么?桑溪玉咬紧牙关,几乎快要碎一口银牙,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阿莲他们怎么会被当做细作杀害?
木托还在拉着她,不断念叨着快走。却发现自己双手之下隔着衣袖桑溪玉的手腕又僵又冷,像冰一样,更是有难以察觉的轻颤。
桑溪玉双目通红滚滚热泪砸在地上,一双手掐住她的脖颈让她无法呼吸,更是说不出只言片语。
姚莲心跟游跃安的尸身就这么鲜血淋漓地展现在她面前,残忍地撕开曾经美好的回忆。明明之前,他们还好好地站在自己面前,说等完成任务就迅速离开这里,说等她一起汇合,怎么,现在就剩下她一个人。
一阵黑暗袭击了她,桑溪玉仰面倒在地上,坚硬的沙粒按在掌心。眼泪汇成小池,黄白的天空一点一点暗去,她闭上双眼,什么都听不见。
......
“溪玉,溪玉,快醒醒!”
姚莲心的声音响在耳边,同行的还有游跃安,他们手里拖着血淋淋的长剑隐没在黑暗里。桑溪玉循声追过去,还没喊出声就静止住,姚莲心二人空洞的眼眶中没有眼珠,凭空流着血泪,他们张着嘴巴,却没有说话。
桑溪玉惊叫出声,双腿一软坐倒在地。
再睁开眼时,她眼睛瞪得无比大,眼前一片潮湿。
额间冷汗直冒,她的五指紧紧揪着床上的薄被,呼吸急促如雨点。急促的呼吸转化为低声的抽泣,桑溪玉直起身子,一下子拥住面前的人,双手紧紧地束住他的腰身不放开。
褚负雪见桑溪玉醒了,正要关切问询一下,却被她无声地抱住。他感受到少女灼热的泪与呼吸落在颈间,没有说话只默默回抱着。
相顾无言中,二人各有心思,各有各的心如刀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