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狼
她抬起阴冷的目光,动了几下嘴想想狼语该怎么说。
“罢了,一起上?”
剩两只灰狼浑身沾着鲜血,面面相觑,仰天“嗷呜”了一嗓子,夹杂着荒原肆虐的狂风,叫声冲破谷底。身后的山崖上几块巨石呼呼滚落下来。
桑溪玉闪身,集中浑身内力,用掌一击,巨石瞬间粉碎成无数碎石,像雨点一般砸向那两只白狼。
碎石坠落,化成如沙一样的细碎颗粒。
一阵天地共鸣,桑溪玉筋疲力尽,半跪在地。片刻的如死般寂静。一只灰狼一瘸一拐地靠近过来,向她露出阴森森的白牙。
桑溪玉含着血咧嘴一笑,以牙相敬。
那只灰狼扑过来,桑溪玉闪身不及,腿被它硬生生咬下一块血肉。不等痛叫出声,桑溪玉冷冷一笑,轻佻的瞟了一眼腿上死咬不松的灰狼,从怀中掏出匕首,狠狠刺下去。她以自己为饵,又活活斩杀了一只灰狼。灰狼瞪着眼徐徐倒下,双目失光,牙口仍紧紧咬着那块血肉不放。
腿上的伤口先是麻麻的,然后钻心的疼痛风般袭来。她皱着眉头,冷汗直冒,支撑不住,跪在沙地之中。
干冷的风吹干她额角的汗珠,她身中秦筝咽不知何时就会毒发,只怕杀了这几只灰狼也要走不出荒漠了。
狂风再起,一阵一阵似刀刮一般,卷着沙砾向前侵袭。漠北天气阴晴不定,天空一下暗淡了几分。桑溪玉面前,远远地还立着一匹里苏灰狼,右眼角下有一道刀疤,一直延伸到下巴。
它静静立在那,眼里满是狠绝,低声呜咽。
那只灰狼朝天一吼,挟着风沙向前扑来。桑溪玉视死如归地笑了一下,想让我葬身狼腹没那么容易!
她手掌一别,拖起伤腿迎面冲去,匕首华丽丽地错开灰狼而去。
脸上带着刀疤的灰狼朝她扑过来,桑溪玉被撞到地上,并在地上滚了好几圈,尖利的石头划破了她的衣服,隔着单薄的脊背。
她侧过身,紧皱着眉拍了拍身上的灰,还没来得及起身,灰狼又低声怒吼着扑过来。桑溪玉伸出胳膊挡着自己的脑袋,翻身又在地上滚了一遭,整个人从低矮的土坡上滚了下去。
她浑身风尘仆仆,整个人像是裹了灰的麻团。唯一的一只灰狼喘着粗气,竖瞳一暗迈着步子从土坡上一跃而下,好像天上的乌云重重坠落,
在一晃眼,她已被灰狼压在身下。狼口近在咫尺,桑溪玉似乎能感到有粘稠腥臭的口水顺着狼口递到她脸上,她拼力挣扎着,握住一团雪白的狼毛。
桑溪玉大口呼吸,心跳几乎停滞,灰狼温热的呼吸喷在她的颈间,发着怒贪婪的低吼在耳畔急速放大。她闭上眼睛,手死死抵着。
忽地一根箭破风而入,只一瞬间白狼的头软趴趴地搭在她肩上。
桑溪玉沉浸在劫后余生中,一时没反应过来,温热的鲜血喷了她满脸满手。她一把将头枕在松软的沙地上,仰面对着眼前赤红一片的苍穹,小心翼翼地喘着气。半晌她双手撑在地上,支起脑袋并侧过头看向一边耸起的土坡。
一双白靴自风沙中显露出来,那人形色匆忙,披风上满是尘埃。他从土坡上跃下,朝桑溪玉奔来。
桑溪玉眯了眯眼,她脸上满是灰狼猩红的鲜血,给眼前的光景罩上一层红色的纱罩。
“溪玉!”
声音遥遥传来,带着急切。那道声音很熟悉,桑溪玉不可能不知道它的主人是谁,只是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厚厚的披风覆盖住。
有一只手顺着她的发顶向下抚过,带着些颤抖。拥抱很温暖,那些血好像不在流了,桑溪玉神色一软,一阵酸涩如潮水上涌。
她能感到胸前硌着自己的,那颗滚烫的心。
褚负雪沉重的呼吸落在她颈窝,桑溪玉紧紧闭上眼睛,她没有说话却心跳剧烈,比方才差点葬身狼腹的那一刻还要心如擂鼓。
“溪玉,你没事吧?”
桑溪玉摇摇头,闷哼了一声应答。
她浑身是血,却还笑笑道:“幸亏你来了,你看我虽浑身都是血,可大部分都是那几只狼的。”
桑溪玉话语中带着骄傲,褚负雪转过头,不由地蹙起眉。周围一圈尽是里苏灰狼的尸身,数来竟有四匹之多。
他擦了一把桑溪玉脸上的血渍,目光触及到她黑亮的瞳孔是却顿住,他的眼中涌动的是心疼,指尖又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就差那么一点,他差点就永远也见不到桑女侠了。
桑溪玉看到他微凝起的神情,忽地有些懊恼,觉得是自己让他担心了。她将褚负雪推开了些,道:“褚负雪你知道你现在在我眼前是什么样的吗?”
她笑笑,眯起一只眼睛,举起手在眼前比划一下,
“是红色的,像太阳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