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鸟
,谁知道,那个倒霉的人就是你。”她懒懒地掀起眼皮,涂着红色蔻丹的指尖指着高悬上空的桑溪玉。
“你什么意思?”桑溪玉挣扎几番,十五娘三番几次追到这,恐怕真不是拐卖少女那样简单。
玉蝉,对,玉蝉。
她忽然想起,十五娘绑去褚负雪就是为了玉蝉!
桑溪玉在网中翻了一下,对着十五娘道:“玉蝉,你是为了玉蝉,对不对?”
闻言十五娘眉头一颤,半分疑虑地看了一眼桑溪玉,指尖轻扣上自己的腰间。她没有说话,颤抖的双唇却像在预示着什么。
桑溪玉知道自己猜对了,十五娘此行一路跟到鹤鸣楼,甚至是来到浔州,都是为了那一枚玉蝉,或是玉蝉身后所代表的人。
腰侧的剑鞘银光一闪,她微微斜过眼睛,不动声色的一瞥。
“你怎么会知道玉蝉?”十五娘终是开口,周身潮水般的涩意淹没着她,盯着桑溪玉那双眸子,她倏地清醒,
“是那个人告诉你的?”
她长“哦”一声。
桑溪玉没回答她,眼底闪过一道凛色。下一瞬,身侧的剑鞘中般若长剑自动出窍,环身一圈,将束缚着她的绳网尽数削断。
剑柄被她迅速紧抓在手,伴随着四分五裂的草绳,稳稳落地。
桑溪玉单膝跪地,手里拄着长剑。
剑身没土半寸,落叶粘连其上,飘飘摇摇落入尘埃。
一双清亮的眸子抬起,剑光反射在瞳孔中央,桑溪玉起身,将手中长剑一挑。眼前碎叶尘土飞扬,在二人面前形成一层灰蒙蒙的屏障。
指尖捏起锋利的薄刃,她的目光随之一暗。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逃出来的,”她衷心劝告,“鹤鸣楼不日要举行比武,聚集门派众多,我劝你不要在此生事。”
对面的人先是一愣,然后眉心拧作一个小结。
只不过一瞬间桑溪玉就从自己设下的陷阱中逃了出来,看来还是自己小瞧了她。十五娘掩在袖筒中的手紧紧攥起来,不过她为何要耽搁这么久,难道是为了套自己的话?
桑溪玉不屑于做什么正义使者,这里人那么多,轮不到她来惩治十五娘。
她抬起眼睛,看见天边一角,微红的霞光尾部已经悄然染上了些许墨色。
现在下山去往水月亭似乎还来得及。
剑刃铿锵地撞击着剑鞘,桑溪玉捋了捋鬓边的发丝,直截了当道:“我既不是公门中人,也不是正派出身,我不会拉着你去金匾之下高谈阔论。你放了我,我就当没看见你。”
鹤鸣楼盛会在即,十五娘就算再蠢也不会选在这个时候。
可是她低估了十五娘的执著,一句“玉蝉”便是抛砖引玉,让她这条鱼狠狠地咬住不放。
“慢着!”
十五娘叫住她,她的嗓音有些沙哑,稍稍大声了些便掩不住唱戏一般的尖细。
见桑溪玉并未理睬,径直从她身边擦肩而过,十五娘沉声补充道:“你似乎很急?”
桑溪玉顿住,她的确很急,但这一切跟十五娘又有什么关系。
“我劝你没事干多想想怎么脱罪,我不追究你,不代表鹤鸣楼不会。”她冷淡道。
十五娘也不恼,反而轻声一笑,把玩着指甲道:“是要赶去赴约吗?”
闻言桑溪玉唇角下撇,她的神色一寸寸冷下来。一点斑驳的树影从瞳孔处移开,显露出深褐色的瞳仁。
十五娘怎么知道她赶着去赴褚负雪的约?霎时,墨色席卷了半块天际,灰色的云绪飘摇,由浓转淡。
天,就快要黑了。
林间风声四起,一截树枝“砰”地一声被折断,吹到桑溪玉面前。
昏暗的天色间,十五娘的声音幽幽地响起,就像一片来去自由的浮云,不知落向何处。
“你是要去赴那个男子的约。”她话里带着些嘲讽的笑意。
“只可惜,”她眸色一断,话语堵住了桑溪玉欲行的步伐。“这世间的男子,从不遵守约定。”
“他们给你希望,又将你深深推入谷里。”
桑溪玉不解,“你什么意思?”
十五娘紧抿着苍白的薄唇,像是想要挤出一个笑容,可是她失败了。
“我是说他们不曾给过你只字片语,却纠缠了你一辈子。”
桑溪玉定定看着她,十五娘的瞳孔浑浊,眼白上满是血丝。她的眼皮耷拉着,却依稀能看出年轻时的风韵来。
脖子上满是褐色的斑纹,她瘦得只剩一把,眉眼间透露出的颓丧,像是几近枯萎的浮萍。
不知该往何处去,撑着瘦弱的杆,想要找到那片水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