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行舟
时,你再摘下花。人说‘一蒂二花,金银满全’,半开时摘下,好比棒分鸳鸯,日后会走霉运。”
“你如何知道这么详细?”
褪去温意的外衣,晚风刺过冬衣,凛冽朝骨子侵袭。他挡在门口,任风把莲冠吹得倒歪。
他不该天天随高乾等,四处打家劫舍吗,始终受恩荫也好,至于商贸,他猎奇美女海伦,也不会闲来管草药功效。
“我不过,背靠家族大树,做点生意,弄两个钱而已。平常养些花草,为最喜的忍冬秉烛夜待,哥哥们没少讥笑我,说高家养了个四姑娘。”
不好意思笑着,他回首招来管事,一起送我下龙舟。
“现在想来,它有朝能绽在姐姐面前,先前遭再多的讥笑也值了。”
舟缓缓靠了岸,陪在一旁的管家,先上去,他一转身,却没朝高季式搭手,“四公子,你看,西北起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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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借风燃烧起来,小小的胡家村,也如一撮火苗般不起眼。
回不去了,捡来的家也没了。
“启禀大人,目击者说是收珠人谈不成价,所以械斗中纵火烧村。除了仍下的坟茔钱,现在找不到任何一方人。”
“在我辖区内毁尸灭迹,就是一地金子也不行!”
他两颊潮红,随从的长史忙上前附耳,“大人,您的治所归侯王管。”
他不为所动,长史再三陈说厉害,他依旧两腮鼓鼓,“那又怎样,你告诉他,要来的话,我在这儿,恭候他的大驾!”
长史、几个都督,拥着他去了别处议事。
没有一丝悬念,在世家人眼里,十几户人家命案,也许可惜,但绝对不能喧宾夺主,影响到晚间的酒宴。
“姐姐,我理解你难过。可旦夕祸福,要节哀顺变。”
他从厅内出来,一身的不自在。
“我也想替你出气,可他官比我大,气归气,也只能闭只眼,早日让逝者安息,超度的僧人已经去了。再说村里还好没你家人。姐姐,要怪就怪我,但你先用餐好吗?”
“感谢还来不及,哪能怪你,我一点儿也不难过,这就来。”
侯景是个破坏王,高季式不惧恐吓,愿收留我,已属仁爱至极。
我擦擦眼睛,洗漱了几遍后,方才定好心绪,换上他备好的晚装,慢慢随侍女步入厅堂。
箫声起,舞姬聚,侍女鱼贯而上,我坐下后才察觉,壶碗杯盘等,全换成了剔透晶莹如裂冰的白瓷。
碟盘不断,看得人眼花缭乱。我不知为何,只想把酒杯添满。
酒过三巡,他豪兴大发,歌舞退下,他抽出架上宝剑,在灯火通明处舞了起来。起初,他的长史都督还喝彩叫好,后来渐渐感觉到不对,刺史大人是要通宵舞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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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醉了,快睡吧。”
把他交给侍女,我起身,哪知手臂悠悠晃了下,他眯着眼,一脸苦相地坐起来。
“别走,我没醉,睡下还要起,多麻烦。”
不管你愿不愿,都得结束。还闹小脾气,真是被宠坏的公子。我抽出手,笑着还回他的手,“好,是我醉了,再不走,你会更麻烦。”
出来后,我吸气平腹,换回自己衣服。装好一牛皮袋没药,他的金银花就还归他。谁知道明天到来前,我会不会混同尘埃。
收拾完毕,我拉帘布出去。龙舟灯火通明,远远的不少地方也有星星火点,隐隐传来锣鼓歌声。
今夜没有月亮,各种黑灯瞎火,急急忙忙把自己装扮成月亮。
哦,我想了起来,元宵不远,宵禁松了,人们多在筹备灯会、佛事等。
叮叮,林林,叮叮,林林,叮叮,停停——原来我累时,随身之音也细微地乖起来。
我哑然而笑,这么多年,竟然今晚我才真正听懂自己身上的话。
我找了处高岗坐下,看平原上的热闹,在河边流动着深浅不一的华彩。
明的耀眼,回放着白天发生的精彩,暗的沉静,犹如为一切逝去的默哀。
是的,无论何时,胜败,哭笑,爱恨,有无意义,都是生命的样子,都和高季式的花儿一样,值得整夜相随守望,一时一刻,没有理由去放弃,享受还来不及,干嘛去惋惜?
“姐姐!姐姐别走!”
遐思之中,高季式甩着白绸睡袍,一深一浅地跳到山岗上。
“刚才是醉了,现在我醒了。我早说过,就是胡贼闹鬼,我也毫不畏惧,天上天下,唯我独尊,佛不怕我不怕!”
厄,这年头,流行用佛语代言。但高一声,低一嗓子,你晚上会梦游?
“高刺史,”我正要问他,他已经来至面前,俯身正色道:
“姐姐。我想好了,投奔南梁。我不像大哥善做官,也不如二哥会读书,更不比三哥勇猛超群。但我比他们都幸运——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