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逝
寒风在帐篷外,呜呜咽咽的刮着。扑簌簌的雪埋在地上,轻易便可以没过小腿。
冷.......彻骨的冷。
空旷的帐篷里,冰冷的炉灶上没有一丝热气。光秃秃的床榻上仅有一幅薄被,散乱的发丝胡乱铺散在半旧的被上,被磨出毛边的发白的绫锦上,露出一张蜡黄的脸来。
即便是这样,还是能从这病容中窥探出惊人的容貌来,如今却是垂死之态。谁能想到,她还不到二十岁。
谢钰张着干裂的唇,像被扔在岸上的鱼煽动着腮鳞。她在叫。
“秋雯......”
没有人回应。只有愈发猛烈的寒风刮过帐篷。
是了。谢钰闭上眼睛,晶莹的泪水沁在眼角,迟迟落不下来。在凹陷的眼窝慢慢蓄满。
秋雯死了。
死在半个月前。
乌硕闯入她的帐篷,十分粗暴的扯着她的衣领,像以前做过的无数次一样,蛮横的像牛马一般。秋雯胡乱扯了自己的衣裳上榻来救她,被乌硕一掌扇的倒下不起。肿着脸死死护着她:“公主现在不能侍寝,她病了——”
乌硕恍若未闻。她微微动了下手指,麻木的脸上终究起了一丝波澜。
下身淋漓不尽,已经是老毛病了。这病最忌同房,可是乌硕哪里会在乎。疼,真的疼,像是刀剑在血肉中硬生生的磨,磨的鲜血淋漓。
这个人,这幅身躯。她自己都不知道能撑多久。
肩膀好像要被捏碎了一般,“啪”的一声,右半边脸木木的,没了直觉,脑袋嗡嗡的响。布满青筋的大掌紧紧钳住她的下巴把她的脸掰回来。
“贱人!你如今可得意了!卑鄙的女人!大恒的贱种,居然拖死了我的五万狼卫骑兵!!!”
乌硕眼中怒火炽盛,身下动作的愈发激烈。血色渐渐染红了褥子,秋雯咬了咬牙,手里拿着烛台尖叫着像乌硕脖颈上扎去。
“砰!”
烛台被打落在地。乌硕摸着头边一抹血迹,目光阴沉:“没有眼色的贱婢,居然敢行刺主人——”
“不要!”
掌骨一寸寸收紧,秋雯的脖子歪在一旁。
这惨烈的景象似乎极大的取悦了他。让他抽身出来,仔细看着秋雯没有声息的脸欣赏了片刻。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般:“贱人,你们大恒的人都没种,别看那个姓祁的那样威风,姑且先让他得意几天,本汗要用他的头颅做酒盏!
还有那个国师!本汗照样捏碎他的脖子,就跟这没用的废物一样,哈哈......”
回忆到此处,谢钰的手不由自主的抓紧了褥子。只可惜,她如今只剩一具残躯,连自我了断都做不到。那样的恨意表现出来,也不过是手颤了颤而已。
她是真的恨,可到现在却连恨的力气都没有,只求一个解脱。只是到了阎王殿,不知道要如何跟当初那个执意要救他出火坑的少年解释,自己当真没有失诺,努力的想要活下来。
可是病痛堆积无人照管,一场风寒便能要了她的命。谢钰鼻翼微颤,思绪晃晃悠悠的拉扯,像是扯不尽的蛛丝,让她眼中的神采越发暗淡。
人死之前,都是要回顾自己一声的。
她呢,她又是谁?
是了。
她是工部侍郎谢书扬的女儿。
七岁之前,她是大小姐。七岁之后,她成了“二小姐”,再后来,似乎连这个“二”都懒的叫,称呼起她来,叫她清莲院的那个谁。
唯唯诺诺郁气积于心中,换来的却是变本加厉。她被继母王氏递上了备选的折子,同一年,圣上下旨册封为公主,和亲北陌。
大恒局势动荡,答应与北陌联姻以求边疆稳固。百姓们不知其然,只觉得危机已解,无不欢欣庆贺。可是谁又知道,就在和亲队伍抵达,成就典礼的第一夜,随行的媵妾全部被牛马一般被北陌汗王乌硕分赐给了将士。
而她,和亲公主谢钰,和所有女眷一样,大庭广众之下被粗暴的剥光了所有的衣裳,连一块遮羞之物都没有,被迫披上刚宰杀的血淋淋的羊皮,赤脚裸身,如真正的羔羊一样,被长鞭驱赶着围着篝火走动,周身是肆无忌惮的目光和调笑。
陌生的国。陌生的人。
北陌毫不掩饰的恶意,让谢钰触目惊心。那时候她就知道,自己大约是活不长的。
不到一个月,和亲随行女眷一百六十人,□□致死的,不堪羞愤自尽的,活着的仅仅余下四十余人。后来,她把这些人都想法子弄到自己的帐篷中,希望她们少受些罪。饶是这般抱团取暖,人,还是一天比一天少。
王帐的日子,是难以忍受的。乌硕除了她外,还有许多侧妃,为了迎娶她这个冒牌的公主,甚至还降了自己原本的王后为侧室。
这些侧室中不乏北陌的贵族。受欺负,简直像吃饭喝水那么简单。她空有王后之名,除了一个大一点的帐篷,什么都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