虺邪有二
奇又好玩,一路说说笑笑。
江绾则被陈姨留下来在厨房打下手,免不了一顿寒暄。
祁千锐仿佛天生便受人喜爱,陈姨没忍心让他去干那些累活,也留下旁听。
所幸当年借住桃溪谷时,江绾,师父和师兄都用的化名,不至于暴露出来。
——虽然现在,莫名听上去有些难为情。
“二宝,你先自己待会啊,我去看看烧南瓜。你小时候啥都不爱,就喜欢吃甜的。”
陈姨终于走开。
江绾长舒了一口气。
她向来应付不来热情的长辈。
眼下只有两人,一时寂静,也不觉尴尬。
过会,祁千锐传音于她。
“江姑娘,这秘境古怪,你看出端倪了吗?”
江绾点头。
她当然知晓,毕竟这桃溪谷的人,上次见面,已隔了几百年的光阴。
他们没经历过兽潮,没见过崇下渊虺邪,记忆停留在江绾刚跟着师父,出门云游的那段久远的光阴。
这时干完农活的学宫弟子也进屋了。
“好生奇怪!”安泽叙大咧咧道,“洛水一战不知道也就罢了,当是久不出世,从未听闻。我问他们当下是何年,居然说了几百年前的年号!”
“就好像一直停在那段时候,再没有变化了。”沈修明补充,望向江绾,“江姑娘与他们认识?”
江绾点头:“嗯。”
沈修明道:“可能有些唐突,但我怀疑此处居民已是非人。我问路时探了他们手腕,冰凉且无脉象,全无呼吸征兆。”
江绾拨弄着簸箩里的青菜,想桃源居士。
良久,她站起来,去往厨房:“我去看看。”
她走得很急,剩下几人面面相觑。
祁千锐抚着昨夜在妖市受到的伤,气息与陈姨很是相像。
以及安灵曲疗愈的伤,其上残存的音符,仿佛感受到敌对的存在,跃跃欲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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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姨庭前,栽了几簇血色彼岸花。
花叶靡绯,层层叠叠,丝蕊纠葛,缠绕不清。
几点摇曳的烛火映照到花叶上。
江绾仰头,原是陈姨提前挂上了灯笼。
一袭雪白素衣于风中飘摇,澄澈双眸长久注视,宛如追悼。
“陈姨。”她叹息着叫。
“害,做什么这么伤春悲秋的。”陈姨倒不在乎,“这都多少年了。我本来也活不了这么久,能见你还好好的,还挺高兴。”
江绾笑了一下。
她问:“那你们现在……是虺邪么?”
陈姨索性递给她一瓣蒜,要她帮着剥蒜。
拉了个矮凳,让她坐过来。
“桃溪谷,常年是兵家必争之地,战乱不止。”陈姨说,“居士路过此处,我不知他自诩潇洒不管人间事,还是个小孩,扯了一下他的衣角。”
她手上活计很快:“大概他见我们太可怜,就将这一片村子都变换成了少有人至的秘境。”
江绾不擅长做农活,蒜皮破了,蒜肉露了出来。
“你这丫头,这样子以后一个人出门在外,怎么养活自己。”陈姨埋怨一句,将她手上的蒜都抢了过来。
江绾讪笑。
陈姨继续道:“我们可以算是虺邪,也不全是。虺邪有两种,一是虺浊,就是你们常见的那些,没有神智,只知道吞食吃人。”
“还有一种是虺灵,依附死人身上,能让死人回魂。但从此阎王殿不记转生,没有转世。本也不该出现在人境。居士仁心,留了这秘境让我们容身。”
“黄昏逢魔之时,我们能借腾蛇尾鳞去人境逛逛。不过除我外,村民宁愿就在桃溪谷带着。没有居士应允,常人就算进来,也见不到我们。”
陈姨说得有些渴了,倒了一杯水。
“不过那腾蛇尾鳞也是别人叫居士保管的,前不久差人取走了。搞得有些借尾鳞去逛人境的虺灵还有些不高兴。”
江绾皱眉问:“黄昏时分,只有你去往人境?”
分明不止她遇见了客栈,祁千锐同样进入了妖市。
陈姨终于剥完了蒜,一骨碌放入水盆洗净,头也不抬道:“哪能呢。”
“无通宗宗主全蝉子肃清虺浊,不少虺灵也跟着回了崇下渊。但总有不舍得离去的,大概找到了什么天材地宝,逗留人境吧。”
她语气轻松,只当在讲别人的故事:“我游历在外,比村民知道得多些。你听说过宿淮仙尊身死洛水一战吧?”
江绾:“……”
江绾:“嗯。有所耳闻。”
“那宗主也是个可怜的,最得意的弟子葬身洛水。听说一激之下修为暴涨,短短二十年,就将虺浊逼回崇下渊。”陈姨没忍住感慨几句,“唉,护犊之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