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何念马蹄深
马蹄声深深浅浅,俞来俞近。隔着薄薄的窗,楚窈之听着耳边的风,望向街道的拐角处,眼里隐隐约约透着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期待以及......忐忑不安。
她下意识的去摸挂在脸上的黑布,可那东西早不知道被她扯下落在了哪里。
“你在怕什么,要见他......咳,你很慌?”墨暝池一直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他话音里带着气恼与怀疑。
胸口的灼痛让他感到不适,可他心里又一次不由自主跑出来的情愫更让他感到心头发闷,直搅的他呼吸都没了章法。
终于,马蹄声停了下来,谢竹朗从马上下来,银冠束发,还是那日从沉影阁离开时的水蓝色长衫。齐涉紧跟着他,他们的后面还跟着一匹马车。
只见谢竹朗刚一下马就跑向马车,扶着一白衣女子下了车。
楚窈之探出头去看,见那姑娘与谢竹朗牵手同行,一袭白衫被风吹的翩跹鼓起,走路间轻逸如云,竟是与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林衿沫,小姐?她果然还活着!
楼下的三人走进了玄英堂。楚窈之收拾好情绪在墨暝池身旁坐下。
她虽因故人重逢而感到惊喜,但到底担心着墨暝池的情况,对那慕容徵依旧没什么好脸色,“人来了,你的解药呢?”
慕容徵还是笑,他道:“我看墨阁主都不急呢,姑娘你急什么,还有五个时辰呢,谈完了买卖我就为墨阁主解毒,你且放心吧。”
“阁主?”
见楚窈之眉头紧皱地看着自己,墨暝池道:“确实不急,我且听听慕容大人要如何唬住那谢竹朗。”
“阁主确定......不要我带您回去吗?”楚窈之又问道。
“回去,回哪去?故人相见......咳咳......就算你舍的我还有生意没谈拢呢?”他的脸色俞发的难看却还是一脸的不屑与骄傲。
说话间,三人走上楼来。
由着上回楚窈之刻意隐瞒了身份,谢竹朗此时见到她却是一愣。
他只觉得眼前的黑衣女子有些眼熟,似乎在哪见过。
只是此时谢竹朗也并不在意,沉影阁的人眼不眼熟对他来说也没什么意义。他这么想着就继续牵着林衿沫走近墨暝池等人。
崔怡的信里提到了四年前义安侯谢枢曾在林府抄家之前密见皇帝,而后其同党也出现在了大理寺,也便是那日林景安死在了牢里,坐实了为父谋私的罪名。
而户部尚书林伯礼更是被牢牢打上了结党叛国的罪名,她爹楚遇与其他侍卫也为保护林伯礼而死。
若如崔怡信里所言属实,那谢家便是她第一个要报仇的对象。
可若真是义安侯所为,那谢竹朗和小姐就是杀父之仇。这么看来,如今小姐失忆倒也不是件坏事,起码不会被仇恨困扰,也能活得更开心。
至于复仇的事,就交给她吧,待她查明真相,再向谢家寻仇也不迟。
楚窈之这么想着,便开口说道:“二位既然是受邀前来,就抓紧来些谈正事吧。”
见楚窈之这般,慕容徵了然一笑,面上划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良禽择佳木而栖,贤才择明主而事。如今苍龙折角凤雏难鸣,各位不觉得可惜吗?”
慕容徵从怀里拿出了一块玉印放在了桌子上,看向身边的众人。
“先生这是何意?盛兄约我来见北郢的客商,先生怕不是我要见的人吧。”谢竹朗心生怀疑,问向齐涉道:“盛兄呢,为何他没来。”
“这......盛刺史他.....”齐涉欲言又止,不知道该说什么。
“盛承梁,已经被我杀了。”墨暝池面凛寒霜,此刻虽是中了毒,却还能让人感受到他周身所散发的那种阴沉可怖的气息。
他本就对谢竹朗没什么好感,此刻见到他更是觉得浑身不自在。不过是个有勇无谋的呆脑子,还说是什么大将军,真是可笑。
“杀了!”听了墨暝池的话,谢竹朗先是一愣而后满眼通红,一下子站了起来,愤怒道:“盛兄为朝廷命官,你竟然无视王法,滥杀无辜。!”
王法?这世道哪还有什么王法?墨暝之哈哈大笑,随即又重重咳了几声。
他言辞激烈:“扬州刺史盛承梁贪污受贿谋害百姓此为一罪;水患当头囤积居奇发灾难财,此为二罪;勾结敌国,纵养黑市,此为三罪。数罪并罚按律当斩,谢公子觉得,我杀此等为官不仁、为臣不忠,蠢笨黑心、不仁不义之徒有违王法吗?”
墨暝池一口气说出这些话,他嘴唇苍白,眼神却锐利如锋。
“我……”谢竹朗一时语塞,墨暝池的一番话确实给他当头一棒,若那盛承梁果真如此,便是万死也不足惜。
只是他此番奉命前来,若是空手而归,谢穹那边又要抓着不放了。
“谢公子,盛刺史自食其果,也谓是天意难违,怪不得旁人的。”慕容徵插入了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