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世果（十三）

“我倒是有一个办法，不过，需要你的配合。”壬湮指着白妗，开口道。

“你想……”壬湮还未明说，白妗就已经猜到了大概，“可是，自东遗大陆形成以来，从未有人试过这个方法。”

“那我们，就当载入史册的第一个如何？”壬湮第一次这般认真，“当然，如果你不愿意尝试，待鬼域变成‘凡世’，我也是乐意的。”

白妗看向还在缓慢翻转的大地，夕阳已经完全落入地平线下，余晖映着几座因战争而破败的城池，仿佛若世界即将毁灭一般。

手掌贴于地面上，感受着日落后的余温，是白日留给大地最后的温柔。

“好，试试又何妨。”白妗应道，站起身与壬湮并肩而立，二人的身影笼罩在远山后的霞光里，都带上了浓浓神性。

“你知道的，我有私心，我想等待那一刻再动手。”壬湮没有看向白妗，而是自顾自地说道。

“那就，再看看这美丽的落日吧！”

壬湮选了一处高崖，席地而坐，身旁的人换成了同样席地而坐的赤癸。

“这般美的日落，以后，说不明鬼域也可以看见了。”壬湮平静地说道，没有欣喜，也没有过多的激动。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赤癸知她心中是有些在意当年的事了，便安慰道。

“其实，当年我得到的消息除了从凡世引渡阳光，还有一条就是，东遗大陆失衡，凡世和鬼域会颠倒互换。”壬湮的目光再次追随向移动的大地。

“但是，你没有选择后者。”赤癸握住她的右手，给她传递着坚定的信念。

“没想到，两域颠倒，居然会是这般景象。”壬湮看着久留不散的晚霞，大地追着落霞，除了脚底下颤动的感觉，世间仿佛在这一刻是静止的。

“怎么，怎么会这样？我们是不是要死了？”凡世的城池中人声嘈杂，他们哪里见过这种场景，就算是活了万年的神，也是不曾见过的。

“大地在动！这景象，整个世界不会都要毁灭了吧？”

“怎么办？怎么办？我不想死啊！”

恐慌的情绪不断侵蚀着人们的心，不知为何，壬湮如今听到这些声音，会格外得心烦意乱。

“大家不要害怕，我们会保护大家的！”白家兄妹带着万君山的弟子又转脚去安抚大家，“不仅是我们，天上的神也会护佑我们的！”

“骗谁呢？我们可是从来没有见过那些所谓的神，他们高高在上，又怎么会在意我们的生死！”

“是啊，没见过什么神仙，万君山不是出了个神吗？可也不曾见她来救我们！”但仍然有人恶意揣测道，甚至煽动着人心。

“大家看那里！”有人高声喊道。

“是神女！神女！神女来救我们了！”

循着众人的视线看过去，白妗就天神降临般站在山巅之上，白衣翻飞，瞬间成了众人的希望。

“时间到了，等我。”壬湮恋恋不舍地松开两人十指紧握的手，距离大地开始颠倒，已经过去三个时辰了。

壬湮纵身飞上去，“风头，可不能让你一个人占了。”风趣的语气，给紧绷的氛围稍稍松了一些。

白妗只是无言轻笑，任由山风灌袖而入。

此时，落日的光辉已经照映到了鬼域中，众多魔修簇拥到光辉之下，感受着阳光笼罩在身上的感觉。

然而，余晖散去，迎来的是冬日夜晚冷刺入骨的寒意。

夜幕渐渐笼罩大陆，今晚的夜空出奇得静，一颗亮星都不曾出现。

壬湮立于凡世，立于黑暗中；白妗立于鬼域，立于余晖下。

一黑一白，相互交错。

黑白两种神力一同涌向大地，在极魔与极神两种力量的持衡下，倾斜旋转的大地终于慢了下来。

然而，想要完全让其停止，又怎么会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呢？！

神力从二人的身体中源源不断地输出，从刚入夜一直的第二日的清晨。

天光破晓，吸收了神力的大地，终于定住，一夜未睡的众人，终于接连松了口气。

“快看啊！大地停下来了！”

有未睡的人，高声惊扰了半梦半醒中的人们。

“我们不用死了！太好了！”

“呜呜呜，阿娘，我们活下来了！”

有人喜极而泣。

东方，天光破晓，万丈光芒从云端四射而出，如往常一般。

只是今日不同的是，这晨光不仅照到了凡世，就连鬼域也笼罩在了清晨的霞光之中。

“是神仙，神女大人们救了我们！”众人跪拜，感谢着庇佑他们的神明。

壬湮受过鬼域万魔的朝拜，却没有如此感受过如今他们乃至凡世万民发自内心的敬仰。

是一种，说不清的感觉，仿佛万年的孤独感在这一刻都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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