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鬼语（九）

梦境中的画面全部消失，重归混沌。

“你唤我进你的梦，究竟想要做什么？不会就想给我看你们兄弟俩的悲惨遭遇吧？”壬湮出声问道，她可没有那份心去同情他们。

他敢主动邀梦，应当是有所准备的。

“女帝，在下先多谢女帝能够入梦相助。”混沌散去，一身着褐色长衫的男子缓步走来，还未走近便朝壬湮拱手相谢到。

“你如何识出我的身份？”凡世的山间鬼竟有如此能力。

“女帝的极魔之相，神魔之间是有感应的，不是吗？”

不愧是差一步成神的人，已经有了堪破本相的能力。

“原来如此。”

“说说你吧，请我来想让我怎么帮你？”壬湮切入重点。

“邀女帝入梦，实属无奈之举，我想让女帝帮我救人。”

“救人？是那些染病的活人，还是那些变成邪物的死人？”壬湮好奇，他的遭遇可以说是有些凄惨的，成神前被人割了舌头，成了山鬼，竟还能记挂着这天下。

“但丑话说在前头，你既然能堪破我的本相，那你应该也能看到我已经并无任何神魔之力，帮你们还不如你们自救来得快些。”壬湮事先说明，让他不要抱有太大的期望。

“况且，我本就不是良善之辈，救苍生的事儿找我谈怕是没几分希望啊！”壬湮直言道。

“不是女帝救，而是需要女帝助我，我来救。”温沽说着又从怀中拿出一样东西。

巴掌大的铜制铃铛，上面刻着繁复的花纹和古老的文字。

“磬魂铃？”一件上古神器，可助使用者达成心愿。

但，同时也需要付出昂贵的代价。

“你要献祭自己的神魂？”这件神器拿出来，壬湮瞬间明白了他想要做什么。

“是。据说这世间只有极神极魔可以催动磬魂铃，所以才想让女帝帮我。”温沽看上去倒是十分沉着，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

壬湮伸手从他手上接过磬魂铃，虽只是巴掌大的铃铛，可能是为了彰显上古神器的地位，重量堪比一口大铁锅。

壬湮将其拿在手中都没法儿颠两下，只能改换提着，更别说摇晃了，根本没有任何反应。

“那你要尽快了，我们马上就要离开婺甸岭了，我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你应该能理解吧？”壬湮提醒他道，想要做这件事，最好尽快。

“我懂，现在就可以。”温沽果断回复道。

“你可是考虑清楚了吗？”壬湮再次确认到，放弃自己的神魂，救那些信仰或未信仰过他，甚至怨恨过他的人吗？

“嗯，还望女帝相助。”他的眼中是不可动摇的坚定。

“你想怎么做？”

“我会将神魂注入其中，到时候请女帝催动磬魂铃，助我让疫病中变成三足鸟的百姓可以消散怨念，入轮回。”怪不得他也如此着急，温涟怕是熬不到下一个日出了。

“好，他们快醒了。”

下一瞬，壬湮已经回到了现实，幸好几人并没有醒来发现壬湮的异常。

她找了供台边的一个小角落，将磬魂铃藏在身后，闭上眼睛，扮成熟睡的样子。

她现在没有法力，催动意念也有些困难，半晌才意念入铃。

“丁零”，磬魂铃被催动了，声音微小，壬湮半眯着眼睛发现几人仍没有要醒来的迹象，便放心地等待着。

微风轻轻拂过她的面，壬湮知道，温沽已经在将神魂注入其中了。

这只是第一步，一会儿献祭魂魄，才是最痛苦的时候。

壬湮再次闭上眼睛，将全部意念力都放在铃铛上。

“丁零”，“丁零”，“丁零”，三声铃铛声，一声响过一声，庙门外狂风骤起。

“怎么回事儿？发生什么了？”被惊醒的几人不明所以。

“啊？怎么变天了？”壬湮也装作刚刚醒来的模样，揉着眼睛，将几人的注意力更多吸引到天气上去。

“可，我刚刚明明听到巨响，像铃铛声，又像是钟声？”白叶嘉仍然疑惑刚刚的声音是怎么回事。

“可能是大风刮动了别处的钟？”壬湮急忙解释到。

白叶宁和薛尧都神色怪异地看向她，那声音明明就像是在耳边一样，但也没有细究。

“天气不好，看来我们今天要再等等才能出发了。”薛尧从院中又退回庙中，扫扫落在身上被风吹落的树叶。

“山里的天怎会变得如此快，明明刚刚还是大太阳。”白叶嘉兀自嘀咕道。

“那是什么？”苏钿指向天空中那黑漆漆的一片，那一片还在不断扩大。

“是三足鸟。”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多的三足鸟。

“怎么会这样？”

这是一只熟悉的身影落在庙院中，白色的羽毛尤为扎眼，是温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