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他默然不语，可正是此刻的无言给了她一记最重的耳光。

“从始至终，你在骗我，一直在骗我。这一切都是假的。”她猛然甩开他的手，断然转身朝外走去。

女子的神色决绝，杏眸中黯淡无光，只剩下绝情。就那么一眼，他知道覆水难收。

起初，她只是他漫长、阴暗与无趣的人生中唯一有意思的小玩意儿，他对她从留心、宽容再到纵容宠溺，他一直以为不论发生什么，她都不会离开。

他给她最大限度的宠爱与喜欢，只盼她能陪伴他久一些。

现在因为赫兰珠这一环没按照既定计划走，出现了意料之外的事。可这一切其实还在他的掌控之中，不是么？

“岑儿...”他在心底喃喃。

江晚岑还未踏出沁心室，被身后之人慌乱地抱了个满怀。

他气息紊乱，慌不择言，“岑儿，这一切并不全都是假的。我承认是骗了你，可我对你的心是真的。”

她收回迈出去的步子，转身看着身后男子，男子微微手足无措，目光懵懂困惑。

他看着她终于回身过来，又局促地抱紧她，像要抓住他们之间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岑儿，你听我说，我们本就是命定的缘分。即便一开始你不向父皇请求嫁给我，我也打定主意会求父皇让他为我们赐婚。”

她望见男子熟悉的眉眼，想起往日心如刀割，抬手轻轻抚上他的眉骨、眼睛、鼻梁直至唇畔，带着最后一丝留恋，“你我都很清楚，就算起初换成你来主动求娶我，你之所以仍会娶我，不过因为我是能助你成功从宫中脱身出来独立门户的最佳抉择。你看，我依旧只是你思量之下最完美的棋子。”

“我也承认，起初主动求嫁给你也是出于私心，如今我付出了巨大惨烈的代价，但我从未后悔对你曾付出过的满腔热忱，我只恨、只怪、只怨我自己识人不清，终究酿成大祸。赫兰珠说得没错，我与她皆为你手中棋子，你谁也不爱，你爱的是那至高无上的权位。”她哽咽着，喉头生出颤音，吸入和呼出的气息全是冰冷一片。

他抓住她，生怕一放手她就再也不见，“岑儿，不是这样，我很清楚，我对你是真心的。而且，我们还有孩儿，不是么？我们抛弃以前的是是非非，重新开始，好不好？”

“如若这彻头彻尾只是一场基于攥取利益与地位的骗局，真心在其中又能算得了什么？我们从未开始，又何谈重新开始？”她扳开锁在腰间的大手，转身再无留恋。

对着女子的背影，他立在原地，面色沉痛，声音委屈得像个幽怨的孩子，“你说过喜欢我，爱我的。”

她步伐微顿，背对着他，平静得面无表情，只有眼中殇到无神，“顾柏舟，我爱你，可我不要你了。放我出府，你知道的，你拦不住。你已如愿以偿，难道还不准许我去送顾闻璟一程？”

她在前面走，身后轻盈的脚步声隔着一段距离，亦步亦趋，并不靠近。

漫天飞舞的大雪中，她看到丁香小姑娘等在前方，于是撑着走到丁香身边，将身子得重量尽数托在丁香身上，瞬间失去所有气力，几近晕厥，只弱弱地说一句，“丁香，搬上一床被褥，带我去厢房。”

“主子......”丁香一个小姑娘家家，又急又乱，差点撑不起她的重量，致使两个人摔在雪地里。

“丁香，去找杜仲。”顾柏舟不知何时来到身边，一个打横将她抱起，急步朝主屋走去。

她在他怀中紧闭双眼，明显不想看见他，他气弱了半截，“岑儿，你与我置气也罢，先将身子骨养好。”

江晚岑明白，再如何也是他们两人之间的事，就算再恨他，也与腹中孩儿无关。

她不要他，可孩儿还是她的骨肉。

一到主屋，杜仲冷不丁拿着一个大大的捣衣木杵哐当一下砸来，砸到男子额角上擦边下落。

听到动静，微微睁眼，她看到顾柏舟额角霎时鲜血淋漓，又转头闭上眼。

杜仲的谩骂声随之传来，“死王八玩意儿，烂家伙！砸不死你，这狗东西！老夫瞎了眼，倒八辈子血霉信你这猪头！还给你研制什么血蛊解药，被你忽悠干这干那儿！你从今天起小心着点，老夫哪天不药死你！”

顾柏舟对周边一切熟视无睹，只是一门心思放在她身上，想起她刚才的举措暗自神伤。

将她轻轻放在主屋的拔步床上，细心替她掩上被角，想抬手替她拨弄脸颊边的碎发，却被她转头避开。

“岑儿，我待会儿再来看你。你想出去不是不可以，但必须由我带着一起出去。”他停顿半晌，语气恢复以往的温润，其间含有几分威胁，“你说我算计你的兄长，可事出有因，具体原因我现在不便向你言明。可我能向你保证，你兄长还活着。若你想见到你阿兄还有落英院那个男戏子，以及想让整座长宁侯府里所有的人安然无恙，你必须听我的话。”

他又转向杜仲，抬手不屑地抹去额间血迹，“神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