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衣县（四）

遥岑远目：废话，能不眼熟吗，这不就是我们在火车上在13号车厢碰见的纸人乘客？

正对着叶遥岑师长意二人的纸人梳着羊角辫、穿着红布衣，惨白的纸面上双眼黑黟空洞，双颊鲜红似血。

与043C座上的纸人女孩如出一辙，唯一的区别在于，这纸人女童相较于火车上的阶段，年龄增长了几岁。

铜锣再敲，说书人高昂道：“这是，比给孩子披上驴皮更好用的道具纸人一一替身童子！”

像是应和说书人的言语，驴孩儿们齐声唱道：“驴儿驴儿慢慢走，小驴儿想吃馍，馍馍？馍馍不见啦～

馍呢？猫吃了。猫呢？上树了。

树呢？火烧了。火呢？水浇了。

水呢？小驴喝光啦。

到哪里？找馍馍？

找不见了~找不见了~找不见了……”

又是这首《驴儿谣》。

说书人“唰"得阖上折扇：“童子们素来讲就'缘分′一词，若是有缘，一枚鬼铜钱便可领其归家！”

一连串的鼓吹之下，台下的鬼村民们开始交头接耳，最开始那个偷吃纸灰糖的高个鬼站了出来。

罹患“巨人症"的高个鬼挠了挠脑袋，嘿嘿笑道："要不，让俺试试？”“你？“说书人将他上下打量，此刻说话倒不像做生意的，颇有几分阴阳怪气，“您方才吃糖的时候不还说自己是个孩子，这会儿怎么家中又有稚子了？“什么稚子？是吃的吗？"高个鬼说着说着忍不住吸溜了下从嘴角不断溢出的涎水。

这牛头不对马嘴的，说书人扶额：“不是吃的，是孩子！同你一样是两脚兽的孩子懂不懂！要娶了媳妇才能有的孩子！”“俺没媳妇，俺也没啥稚子！”

说书人不忿：“你没媳妇没孩子的要什么童子？指望着纸人给你养老送幺终？”

高个鬼仍在坚持叨叨：“你甭管这管那的，鬼铜钱俺当然有啊，你就只要给俺做个漂亮纸人……”

被烦得没办法，说书人只能顺着他的话问：“又不需要童子替身，又要漂亮纸人，你到底要干啥？”

说书人忍不住斜睨，络腮胡被他吹起半分。一一你最好别是来拆台的！

高个鬼还是嘿嘿笑道，只是这次他笑得太过迫切，黑色的尸液自他咧到耳根的嘴角止不住的溢出。

“俺活着的时候，住村北的侏儒人和老鼠精都有媳妇，凭啥俺找不到媳妇！”

“俺不怕鬼子母、俺不要纸人替代什么驴孩儿！”“俺要童养媳！”

高个鬼此言一出，说书人顿时黑了脸。

合上的折扇拦在高个鬼的面前，毕竞是衣食父母，说书人神情调整得极快：“客官，这替身童子也是看缘分的，他们若是不愿，即便你出千金也难买。”

说书人道：“有人千金一命，有人一枚铜钱便能买下自己的命。只是不知你属于哪和……

“嘿嘿，俺运气好，俺肯定是后面那个！"高个鬼的嘴角咧到耳根，他的嘴生前应是彻底撕裂，以至于死后怎么都合不上。木笼中的纸人们亦有所感，白面团般的脸上五官瞬间狰狞，深红血渍自空洞的双眼中不断侵染。

纸片双臂拧成一团，似乎只要心怀不轨的高个鬼靠近，它们立马便能破牢而出，化作地狱厉鬼将其魂魄撕个粉碎。

乡亲鬼们哗然，在台下叽叽喳喳地交头接耳。一高一矮、一胖一瘦的两个妇人指着台上的纸人和傻子评头论足。胖妇人说：“这傻子买纸人做甚，又不能生娃娃，要它们有何用？”瘦妇人接茬：“高大壮长得高高壮壮，就就是这脑袋瓜太笨实了。”胖妇人一笑：“要不然都说高大壮是傻子呢，哪家姑娘瞎了眼才会看上他哦。还想娶媳妇，要我说，还是得先把脑子治好。”瘦妇人：“也不能这么说，高大壮好歹没有缺胳膊少腿。村北的侏儒人和老鼠精都娶了媳妇，他没啥脑子，但看了也心急眼红，啧啧啧。”这话一出，胖妇人连忙捂住瘦妇人的嘴：“你瞧你这张嘴，怎么净说些晦气话。以后可得少提后头的侏儒和老鼠，那两混球可不管你是谁。不要命的家伙咱可惹不起……

这俩妇人就挤在师长意的右边，一串对话听得师长意直皱眉，但不等她扭头看去，临近些却更甚的对话又引去她的注意。两个男人，亦是一胖一瘦，只是想较于妇人他们一个胖得有猪身宽，一个却是瘦得堪比竹节虫。

“你家儿子可还好，要不要买个纸人回去消灾？”只听胖子这样问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