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衣县(四)
第36章羽衣县(四)
方才眼疾手快,师长意拍到了小红鬼、和她手中红线串着的铜钱一-那是一个芥子道具。
但许是离得太远,亦或是终端并无离线数据,终端没有向师长意播报芥子道具的名谓。
叶遥岑从小红鬼手中扒来的三枚铜钱师长意自然也是摄入影像,结果显然易见是,毫无反应。
观测无果,师长意将关注点转移至地窖底部,叶遥岑则沿着地窖口向下眺望。得益于白骨书加强过的感官,叶遥岑将底下的光景收入眼帘。黄土砌成的墙渗出黑红色的泥,宛如自地底长出的网状血管。越往低处光线越暗,饶是叶遥岑的五感受过加强,她也得眯着眼细看,才能发现那暗红的泥,竟是连带着头皮腐肉的发丝。看看,这不跟着下去,显然是明智的选择。小红鬼与驴子爹落入地窖不过电光火石之间,此间外头戏台前的说书人还在念着不知从何而来的戏文。
“鼠新娘顶着红纸作的盖头与衣裳,前头开路的黄鼠狼媒婆甩着破蒲扇,尖嗓子能戳破油纸窗,只听她喊:'让道让道!新娘子陪嫁的可是来自城外三十年的精神粮!你们这群没文化不多学着点!”这念叨的还是那出《老鼠娶亲》。
叶遥岑读过书,幼时又常听说书,尚能一心二用听个大概。但对戏台之下的乡亲鬼们而言,说书人的话本从“羽衣女"直转急下,又毫无关联地讲那“老鼠娶亲”,简直莫名其妙。
突兀生硬的评书听得台下的乡亲熙熙攘攘,这回连纸灰糖都难以吊住众鬼的胃囗。
陈虹给的红绳终端,被叶遥岑捋了面颊左侧的几缕碎发绑成了小辫。只要终端收到消息,便会一闪而过的红光在眼前划过小辫。眼下便是如此,终端一亮,收到了来自附近好友的消息。【附近好友】我失忆了(备注:师长意)
师长意:1
遥岑远目:?
外头的敲锣说书不知何时渐渐地停了,叶遥岑听见说书人再一次的吆喝,好像说的是什么“鬼子母"和“替身童子”。师长意:羽衣县很奇怪
叶遥岑心想,当然奇怪,外头那些乡亲鬼,可连人都称不上。但她还是顺着师长意的话问了下去。
遥岑远目:哦?有何见解?
师长意:这里流传的故事太多了
一般来说,抵达一个全然陌生的地点,最先观察到的应当是当地触手可及的风土人情,但羽衣县不一样。
这座县城,上来就恨不得将它蕴藏的故事全部剖白出来。无论是非黑白,都要叫过路人听个大概。
【附近好友】)我失忆了(备注:师长意)师长意:无常的帖子我刚也看了,她当时误入此地大抵也是碰上了这说书班子
师长意:我们是不是该找台上那位说书人聊聊?叶遥岑抬眸,师长意在下车后重新扎回了丸子头,半张脸和拿着终端的手都掩在外衣下,瞧着更加稚嫩了些。
但她说的不错,直接询问倒也是一种方式。只是非亲非故的,单靠一张靠嘴吃饭的说书人,会说实话吗?遥岑远目:未尝不可。
师长意:还有刚才那个小孩掉下去前,说他是瀛洲胥家人师长意:“胥”这个姓氏还挺少见的,总感觉在哪里见到过这个姓的人……然而很可惜,师长意的记忆,在绿皮火车上清空了一次。她目前尚能恢复的记忆,全仰仗终端的记录。
对于模棱两可的信息,叶遥岑不置可否。
遥岑远目:除了这地窖,后台没什么遗漏的信息了吧?遥岑远目:那就,出去看看。
戏台之上,铜锣与说书俱停,检场的高个驴孩儿与先前表演的三个驴孩儿在台后堆着杂物的来回奔波。
班子里的小家伙们都忙着干活,自然是无人注意到从台后溜出的两个人。为了掩人耳目,叶遥岑与师长意特地选择了与来时截然相反的出口,出去后更是特地绕了一圈,汇入嘈杂的本地乡亲中,重新挤到了戏台的中前排。只见四个驴孩儿断了八只镂空的木头箱子,每个箱子上头都裹了块红布,铜锣到了说书人手中。
铜锣一敲,只听这说书人吆喝:
“我知咱们豫闾州家家户户都养着几头驴,除了拉磨上工,大多的命运总逃不过被剥下驴皮,与人类孩童的肩周融为一体。这为了防止鬼子母偷子、保依孩童安逸长大,各位乡亲们煞费苦……
又一次,这趟调查中,“驴孩儿”、“鬼子母”又一次出现。叶遥岑听得眉头一皱,如若她未记错,吕顺德曾说过,鬼子母不喜欢驴孩J儿。
作为失去神智、被迫登上绿皮火车最后一节车厢的人驴,在她们离开火车后,吕顺德便被丢在了后头。
可惜无法交流,不然威逼利诱,这趟调查豫闾州羽衣县的工作,怕是会轻松许多。
台上的说书说到重头戏,身子向后一倾,两只手左右开弓掀开红布。台下穿着左衽的乡亲鬼们看清了木箱中的事物,不免面面相觑。【附近好友】我失忆了(备注:师长意)
师长意:竞然是纸人
叶遥岑向上看去,只见红布之下深褐色的木头箱子里,蜷缩着好几张孩童身材的纸人。
师长意:这纸人,长得有点眼熟
叶遥岑沉默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