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指缝,她紧紧攥住染血的永昼。
“兰因!”姚桐被呼啸的剑风撞倒在地,剐烂了湘妃色的织罗广袖,露出淌血的小臂,抱着脑袋哭喊。
姚罗拾起把剑鞘架住迎头劈来的刀,拽起她的胳膊奋力将她推了出去。
姚桐摔在地上滚了一圈,发髻上簪的银钗步摇散了满地,她勉强撑起头方瞧见有柄弯刀赫然就嵌在自己适才所待的位置。
几名官兵将姚罗围开,交剑摆阵战他手中的一柄剑鞘。
青萝斩裂了挡道的盔甲,探手抓住姚桐疾步穿过血色弥漫的天井钻入廊下。
“青萝。”姚桐披着发,绣鞋踩了廊缘横躺的尸首踉跄搂住少女饮泣,“我们走吧,趁他们还没注意到这里,我们快些逃。”
青萝被她拥着反倒失了方寸,掏袖撩袍搜罗了一番只得解开锦袋抽出赤纱喜帕按在姚桐泪花婆娑的双目。
祁弦锵地一剑砸在胥兰因刀口,撤开两步甩了甩发麻的虎口,迅速侧身避开致命后击,抹了把额间的薄汗,大呵:“都停手!”
“兰因。”祁弦道:“今日之事就权当是我祁某人有眼不识泰山,咱们先收手,往后我只管报我的旧仇,绝不会再越到胥府来,咱们就当是不打不相识了,如何?”
胥兰因瞥了眼逐渐堆叠起来的尸首,笑问:“死的人多了,担心回去不好交代?”
“你我本无仇。”祁弦跟着干笑笑,“闹得大了我们都不好收场。”
胥兰因刀尖点地,侧眸望向青萝,“战不战?”
他唇角勾着笑,一副任凭差遣的模样,仿佛只是在询问一件稀疏平常事。
“战。”青萝立在廊下,斩钉截铁道:“世间万事皆可以原宥,唯家仇与国恨,不能相忘。”
她掰过姚桐的脸,“别哭,今日即便全军覆没,也是我姜青萝对不住各位,回头去了地下,你也算抬得起头!”
杜寒臣弯腰躲开贴着他头皮蹭过的剑锋,捞起柄弯刀抛给姚罗,擦掉溅在脸颊血笑喊:
“姚叔!我父亲能舍生取义,我又怎甘于靠委屈一小娘子来苟活?拔刀吧!新仇旧怨,该算的账今日都一道与他算清了!即便是死,也要死得堂堂正正!”
姚罗接过弯刀,锵锵两下逼退蠢蠢欲动的官兵,仰头大笑两声,“好!即便是死,也要死得堂正!”
胥兰因将刀横在胸前,道:“禁卫军听令,随我,杀出一条血路!”
“既然你们决意要寻死,那便来吧!”祁弦摔了软剑,退到檐下搭箭拉弓,“我倒想看看你们的铮铮热血能沸多久!”
青萝踩着重重叠叠的尸首跃到半空中砍折了一支破空袭来的箭,随残箭啪嗒、啪嗒一道落回到胥兰因身侧,将永昼抛还给他,“永昼认主,在我手上别扭。”
“别扭?”胥兰因接下永昼一连割了几人的咽喉,打量泛着森寒血气的剑刃,笑道:“回去教训它。”
胥府敞开的红漆大门又叮叮哐哐涌进来数队官兵,银白盔甲宛如三更皎洁的月色盈满了整座天井。
胥兰因一脚将数人踹翻在树荫底下,凝重道:“今夜胜负难料。”
“祁弦!乌龟王八蛋!”姚罗眼看要被擒住肩膀,干脆撒手甩脱了弯刀大骂,“见老子一趟要带这么多人才敢来?论缩头乌龟,你也算得上首屈一指!”
祁弦偏了偏头,弯刀削过他耳侧的发丝砸在身后墙壁,哐当撞了一记弹落在地,他摊开手无谓道:“我害怕呀,姚少侠可说过倘若再劫我一回要的便是我的命呢。”
“兰因!”祁弦拉弦对准廊下姚桐,“胜负已定,快收手吧,过来人教你一句,好死不如赖活着,万一翻身了呢?”
青萝撑不住这具柔弱的身躯,铜刀抵地喘口气的功夫便被身后刀锋贴了喉。
祁弦笑眼呵斥:“仔细些手上的剑,别剐伤了青萝妹妹。”
胥兰因垂了剑,立即有数十名官兵围住他摆开阵提防。他笑道:“青萝妹妹都在你们手上,还担心我能鱼死网破不成?”
“哪里话?”祁弦摇摇头,“如姚少侠所言,我这人就是胆子忒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