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兔脚扑朔
一行不论遇上了何等重创,苍阳派一脉的武学,必须要有可靠的人来传承下去。
天河山与苍岩峰同属于延绵南北的太行山脉,较于其他门派,相隔算近。孟修竹走在与数月前去苍岩峰相似的道路上,想起当时的聂兴怀还应了程之遥之约,和自己二人去方山小聚。彼时三人虽各有烦恼,但豁达更多,还远未到十分消沉的地步。孟修竹虽没亲眼见到聂兴怀回天河山向师门坦白认罪的情景,但心中隐隐感到,他既做到了这一步,恐怕就再也难以回到从前的日子了。
十月初一,羊岭南率苍阳派众人登上了天河山,差不多时同来的还有南方武夷派、桐庐派,南刀的辛门和端门。北刀的秦门距离较近,稍早上山,南北程家则无一人到场。孟修竹见一向神隐的武夷派掌门高秉心也来了,却不见他徒弟程之遥,料想程之遥是被家中羁绊住了,不许来添乱。
那高秉心背上负着藏了武夷派特传双手剑的长布裹,挺着滚圆的肚子,一副笑眯眯的弥勒佛模样。他一贯散漫,六月里苍岩派换帅,都以路途遥远为借口不去出席,想不到这一趟竟来了天河山,看来也是冲着李紫霄而来了。
聂兴怀的一众江湖好友听闻天河派要以私通魔教的罪名处死他,也纷纷上山。短短一年之内,不过自春至秋,众人便接连来参加他的婚礼和他的葬礼,不禁感慨万分。叶双彬领着云蒙派却早就到了,已经会同任毅,先行将聂兴怀审过了一轮。
任毅亲自来拜迎羊岭南一行和南方的江湖同道,在扶林厅接待众人。寒暄一番后,任毅愤然讲道:“这逆徒消失许久,上个月突然回山,在山门长跪不起,说道自己犯下大错,求我和叶掌门恕罪。我一开始还不明事情真相,只让他有什么说什么便是。还算这逆徒自知良心过不去,就此供述了他与魔教教主李紫霄结下私情的事……”
飞羽在人丛中低声问道:“师姐,到底什么叫‘结下私情’?”
孟修竹心中也在疑惑,只好解释道:“就是偷偷结交为朋友。”
“放屁!”叶双彬也听见了,怒喝道,“他爱跟谁交朋友就去跟谁交,却干么来暗害我女儿?在场的诸位,谁还搞不清楚‘结下私情’的意思?那我来说个明白。那意思就是,聂兴怀作为一个大男人,跟另一个男人……乱搞到一起啦!而且他找的这个男人呢,哼哼,还大了他整整一十三岁,便是咱们不共戴天的魔教教主,更是他自己的杀父仇人!”
此话一出,在场之人无不震惊,对于叶双彬揭露出的聂兴怀和李紫霄两人的龙阳之举,都自己默默消化了好一阵。
桐庐派掌门钱起忽然问道:“原来聂霜梧聂兄,十七年前便是死在李紫霄剑下的吗?”
当年积圣山之行,各门各派在上山以后就不断有人失踪、牺牲,但属鹰葬崖一战最为混乱惨烈。当时的各派掌门联合起来,引得教主李元鹤到了别处缠斗,李紫霄率魔教大批部众在鹰葬崖巅,与三门七派其余人等死战,守住了通往魔教总坛的青铜峡,经此一役,也终于迫得余下的众人无力再斗,如鸟兽般四散逃走。众人下山后,均觉如噩梦一场,数年难以脱困。因此,各人都只记得身边最亲近的人死在了魔教谁的手中,钱起自己的师妹是被李元鹤的右护法乐曼陀所杀,此事是他心中大恸,则互相不记得其他盟友是怎么死的,实是再寻常不过了。
任毅沉痛道:“不错。说起来,聂师兄是为了救我而死。我收养了兴怀,本拟将一身武功传授给他,将他培养成顶天立地的英雄豪杰,以告慰我师兄的在天之灵……哪想到这逆徒……这逆徒……他说他和李紫霄相识之初,并不知晓他的真实身份,这也就罢了。可是后来这小子又胡言乱语,说……说什么当年一战,本就模糊混沌说不清楚,不论谁生谁死都是命数,怨不得旁人。我呸!这畜生不孝不义,竟然想替那人开罪,连自己亲爹的血仇都要一笔勾销!我,我养出这么一个孽徒,真是去了地下,也无颜面见我师兄啊!”
武夷派掌门高秉心翘着二郎腿,向嘴里投了粒花生,笑道:“有意思,有意思。”转脸向羊岭南道:“敢问羊掌门,可曾见过李紫霄他阿爸李元鹤的相貌?要是阿爸长得俊,后仔自然也差不了呢!那么聂贤侄这个这个……倒也不是说不过去,哈哈哈哈!”
他这话一说,众人也不禁往这方面考虑。其实积圣山一战时,魔教首脑人人着全甲对敌,面目都遮了个严实,因此在场的众家前辈,除了羊岭南曾在李元鹤死后见过他散功以后的真容,其余谁也没见过李氏父子的相貌。此刻知道了聂兴怀和李紫霄的隐秘情/事,一个个都被激起了莫大的好奇心。
羊岭南道:“高掌门,当此之际,还是先别开这些玩笑了。聂兴怀对杀父之仇的人伦抉择、他与魔教的来往,还有云蒙派叶女侠被害身亡的真相,桩桩件件都比这些风月之事重要得多。”高秉心打个哈哈,继续往嘴里塞花生。
叶双彬恨得咬牙切齿,滔滔不绝地骂道:“两个大男人搞些邪门歪道,却因争风吃醋害死了我女儿,聂兴怀这挨千刀的崽子,早就跟那人暗中勾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