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兔脚扑朔

送走任兴嘉后，苍阳派众人一齐进入荟英厅商议。于晖力劝羊岭南此番不可上天河山，其余弟子纷纷附和。

羊岭南环视了一圈，笑道：“我自然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你们是怕这一次和开春的亳州婚礼一样，把魔教的李紫霄他们都招了来，对不对？”

杜松庭之师郑听涛道：“咱们跟任毅也打了好多年交道了，都晓得他可不是什么爱出头的性子。听说这事一开始根本就没闹大，便是聂兴怀亲自回天河山坦白认罪的，若不是他天河派自己传得沸沸扬扬，旁人却从哪里得知？”

贺评接道：“不错。什么武林公审？不过是一个弟子误交损友，他任毅再气不过，一剑废了自己徒弟就是了，将此事闹得天下知闻，却又有什么好处了？”

“损友？你也不看看这个损友的身份？那可是魔教教主、武功天下第一李紫霄！照任兴嘉那么说，似乎亳州婚礼新娘子被杀，也是他做下的，听来还和聂兴怀有关。能让十七年来隐于积圣山的魔教教主下山，千里迢迢地去杀个小姑娘，聂兴怀和他，能是一句‘损友’概括得了的么？”一旁的祝春亭接道：“天河山认罪，聂兴怀到底说了什么、说了多少，我瞧任掌门未必一字不漏地透了给咱们江湖同道。他们非要请师父出山，定是心里没底，想请咱们师父坐镇天河山，这样双方万一交起手来，他天河派不至于全军覆没。”

贺评惊道：“师弟，你的意思是李紫霄也会带人上天河山么？区区一个江湖晚辈聂兴怀，怎能值得了这么大的排场？”

祝春亭叹了口气，“咱们只是在这瞎琢磨，谁又能摸得准李紫霄的心思了？十七年前大伙儿齐上积圣山，人家也未必不想趁机把当年这个场子找回来。”

林友得道：“若真是如此，却要连累咱们掌门顶上去了——其他人在现今的李紫霄手下，走得了几个回合？要我说，这本是他们天河派自己的弟子自己惹出来的祸端，何必要赔上咱们一起收拾？”

羊岭南摆了摆手，“账不是这么算的。当年上积圣山，咱们三门七派谁也脱不了一份，魔教搁下这么多年恩怨，如今想要报仇的话，那谁也别想跑掉。可若是任掌门当真遇上了难处，需要我们中原正派同心合力才能抵挡，我们岂能干坐着看人家的笑话？有朝一日我苍阳派遇难，其他门派是不是也可以袖手不管了呢？我时常在想，如果路掌门当时肯将心中的苦处说与大家共同参谋，是不是就不必独力难支了呢？”

他最后提到路远之死，苍岩派旧人无不悲从中来。连飞羽这等小丫头都能想到路远自尽的反常，其他人又怎能没反复思量过？虽然谁也猜不出背后的隐情，但想到这一层，人人均缄默不言，也不好再去指摘任毅的筹划了。

羊岭南道：“这一趟天河山，我是一定要去的。唉……其实我也弄不清楚，我心中对李紫霄上山，到底是期待还是不期待。我总觉得十七年前的事，我们都还互相欠着些什么，我很希望能再见他一面，听听他会怎么说，瞧瞧魔教如今怎样了。当然，大家也不必过分担忧此行的安危，天河派山高地险，任掌门传书江湖，想必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魔教纵是遣人上山，也是远来为客，占不到什么便宜去。”

孟修竹站在师叔师伯之后，始终默然不语。羊岭南瞧她心事重重，主动问道：“修竹，你可还有什么想说的么？”

孟修竹抬起头来道：“师祖，咱们此去天河山，可以……可以瞒住我师父吗？”

众人均知梁闻道之妻、南程家程见芸便是死在李紫霄手中的，梁闻道更因此而一蹶不振，变得疯疯癫癫。两人之间血仇难解，无奈李紫霄自积圣山一战后，一直隐居不出，梁闻道无力杀上魔教，便赌气将自己禁足于玉女峰十余年。若是给他知晓了李紫霄可能会上天河山，难免热血上涌，到时候谁也不能担保，他带着心病，会不会做出些不可控的事来。

羊岭南不答，反问道：“你不觉得这对于你师父来说，也是个难得的机会吗？也许错过这一回，他再也不能亲自克服他的心魔了。”

孟修竹思来想去，终于还是开口道：“师父日后若怪罪下来，全由弟子承当便是。我师父如果去见李紫霄，就老是会想着跟他同归于尽，对人家可未必能伤得着什么，却无异将他往火坑里推了。”

羊岭南点头默许，当下议定上天河山的人次，将吴谓和邓鲸潮、左亦煌等一半年轻弟子都留在了华山，让他们继续研修两派的合武。其余苍阳派众人见过或听过李紫霄声名的，无不摩拳擦掌，这些习武之人，毕生都在武道上修炼徘徊，怎能不渴望亲眼看一看当今世上的武学顶峰呢？

当年，李紫霄在积圣山鹰葬崖一战扬名，李元鹤死后，他继任六合教教主之位，被中原武林称为“天下武功，不外紫霄”，意即天下武学虽然各有千秋、变化万端，但都绝难脱出李紫霄的境界了。但他十七年来静隐于六合教，不插手江湖事，也便越来越成了一个神秘的传说。众人不安之余，更多则是兴奋。吴谓纵然担心掌门师祖和师妹，但更加明了师祖的深意——在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