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曾相识燕归来
孟修竹从羊岭南那里告退,回房路上,正好看见苍岩派一众弟子,隔着中间的花坛,从另一条廊道经过,人人披麻戴孝,神情哀戚,飞羽也赫然在列。她想要开口招呼,飞羽似乎往她这边看了一眼,又面无表情地走过去,不知到底是看见了她还是没看见。
孟修竹心中更加郁郁,回到自己房中,却见骆渔舟在整理床褥,孟修竹奇道:“大白天的,你这是干什么?”骆渔舟说道是羊岭南的吩咐,现在已经有一些别门派的人下山了,空房间腾出来不少,她受了伤,需要清静一些,自己便搬去别处。
骆渔舟走后,她独个儿在桌旁从日落坐到晚上,也没什么胃口吃饭,只是出神地想着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一会儿又开始想,今后自己在新的苍阳派中,该如何与这些新人旧人相处。觉得脑袋如同一团乱麻,怎么理也理不清楚,掏出聂兴怀在方山所赠的那枚狼牙,放在掌中反复摩挲,想着聂兴怀不可言说的秘密,想着凛冬临下山放出的狠话……
忽然窗外有人“噔噔噔”敲了三下,窗户从外面被打开,却是笑方一翻身跳了进来。孟修竹嚯地起身,冷言道,“我正想找你来着。”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这不是亲自送上门儿来了么?”笑方拿出一个白色瓷瓶摆到桌上,“喏,给你找的药,这个好得快一些。”
孟修竹挑了挑眉,“我可不敢用——谁知道是伤药还是毒药?”
“咳咳,我慢慢和你说嘛。昨日我讲给你听的那种运功方法,名字叫做‘左书右息’,创者不是我,确是另有其人。”
“‘左书右息’?是什么意思?”
“《管子·七法》有云,‘不明于法而欲治民一众,犹左书而右息之。’后来有人注释说,人之右手能书写,而左手不能。假如有人倒反过来,用左手写字而右手息止不动,那么就像是倒行逆施一样。这种运功方法,可不就是用违背经脉运行常理的法子来提速么?所以是倒行逆施,又所以叫做‘左书右息’。”
孟修竹总算听明白了他这一套绕来绕去的解释,“这名字可真是难听难解又无聊,是谁想出来的啊?”
“这是李汉霄独家创制的法门。”
“魔教二公子?天狼教教主?”
“正是。”
“……果然是他,旁人不会那么矫情又造作。”
笑方一奇,“你认识他啊?”
孟修竹只是忽然想起了方山篝火的夜晚,聂兴怀讲过的凛冬的故事,还有程之遥提过的那个去拜访南程家的李公子。“不认识。是他传给的凛冬么?”
“不错。他和凛冬,早年便相识了……关系匪浅。”
“那你和他又有什么干系?他怎么也传了你?”
笑方给自己倒了杯茶,缓缓地道:“我和他是……更复杂的干系。当年他教我的时候,其实没安什么好心,也没教全,是我后来被困到福寿岛的天坑地洞中,无所事事,才自己补上了——因此说是我想出来的,也有些许的道理罢。你师祖白天也作证了,这个法门并非魔教的正统武功,你也曾说过,它只是个纸糊的老虎,一旦识破了,便不足为道。不过要是从它的创者论起,倒确实算是魔教的功法。”
“苍岩派和凛冬事前的图谋和准备,你到底知道多少?”
笑方笑道,“好,你是审犯人来着。我提前听闻的有,第一,路远打算并派,但不清楚是为了什么;第二,凛冬会使‘左书右息’;第三,凛冬应该对你师祖……挺有敌意的。因为当年中原诸派结盟攻上积圣山,把李元鹤团团围住的一众掌门之中,你师祖是唯一活着下山的。不管他在李元鹤死这件事上有没有出力,他还活着这一点,就够李汉霄想报复的了。”
“你怎么连这种细节都清楚?”
笑方指了指她左手,“如果我刚进来时没看错,你现在拳头里握着的,应该是一枚狼牙,而且是四年前的北漠狼灾之中,被凛冬杀掉的雪狼王的其中一颗獠牙——你不用这么吃惊,这批雪狼就是我养的,四年前我刚好被囚禁,失踪以后,我的人到处找我,疏于看管它们,这才酿成了那次狼灾。
“我十二岁时离开家,将大本营安置在了关州草原,从那里往东南而下,就是咱们此刻脚下的苍岩峰,向北隔了雪漠是乌蒙国,西南是绵延三百里的积圣山,西北则是西域沙漠之中的天狼教——我和这些人都算得是邻居,邻居的底细和动向,怎么能不摸它一摸呢?”
孟修竹慢慢接受着他话中大量的讯息,静静思量。“那凛冬要挑战我师祖,不会是要以李汉霄传他的这‘左书右息’之法,找我师祖出气吧?你是不是也晓得这事?难怪你昨日问我,以此法与我师祖对敌,赢面能有几成。”
笑方摇摇头,“你把我想成能预知将来的神仙了么?我和凛冬不熟,猜不准他的心思,我知道他会左书右息,可我也没料到,这小子真的敢凭这个和你师祖叫板啊。来这儿之前呢,我只知道他们想要并派,我就想既然并派,那要么是苍岩派搬到你们华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