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
了一句伯爵府的六姑娘不喜划船,独自在凉亭待着。
太子了解他不爱和那几个世家子弟交谈,也明了他与云栖的关系好,便让他随意在金明池走动。
“今儿个我原是打算去伯爵府看你的,一是想问你方才那件事,二呢,是想让你尝尝荔枝酒。”卫元朔往瓷杯里倒酒,但只倒了半杯,“我困乏时会喝两口,酒不宜多喝,你日后若要喝,别喝烈酒。”
小东西一向不喜欢被束缚,他也不愿管教她,她喜欢什么,他都想要送给她。
她现在喜欢喝酒,大抵只是无聊解闷。饮酒对女子的身体始终不好,他派墨九去买鼓楼街的酒铺,问掌柜的要了三坛适合女郎喝的酒,诸如荔枝酒此类的。
卫元朔不爱讲大话,星辰明月他摘不下,但世间可触摸到的东西,他皆有办法得到——包括她。
云栖点点头,接过瓷杯,还没细细品味到荔枝酒的酸甜,杯子就已见了底。
她嘟哝道:“既是要送我,刚才你喝那么多,小气。”
卫元朔直接把酒囊交给云栖,道:“没良心的小东西。”
“过些天是我母亲的生辰,你来国公府用膳,我送你几坛好酒。”
丹桃用着赞赏、欣慰的眼光向卫元朔行注目礼,难怪雪芝常在小姐面前夸卫公子,说卫公子一片赤诚,对小姐是百般千般的好。
她以前没怎么见过卫公子,只听雪芝絮叨着,汴京贵女最中意的郎君当属国公府的二郎,把他夸的是只应天上有。
今日她算是理解雪芝了。
卫公子待小姐真诚,且如此挂念着小姐,劝小姐别去烟花之地,若卫公子将来成了小姐的夫君——
丹桃幻想了一番,论卫公子的气度,肯定不会是那种惹小姐生气,在外花天酒地的负心汉。
再说国公夫人也爱来伯爵府做客,为人随和。
这样一来,连婆媳问题都没了呢,丹桃越想越觉得这是桩好婚事。
等回府她就去跟夫人说。
虽然梁公子同样是温润儒雅,可要与卫公子相比,他就显得有些太过古板,太过正经。因为卫公子更懂得小姐的喜好,更知道该怎么和小姐相处。
这时,一道正经八百的声音传来。
“卫司直。”梁岑站在亭外,浑身散发着正义的气息,亮眼的日光照在他的脸庞上,光洁白湛,他温言问道,“你怎能让栖妹喝酒?”
卫元朔寻声望去,却未回应梁岑。
云栖朝着梁岑微微笑道:“梁岑哥哥,这是荔枝酒,喝了不会醉。”
梁岑先是看了看卫元朔,而后目光停在云栖手里的酒囊,说道:“切勿贪杯。”
“梁詹事是刚从东宫过来?”卫元朔不冷不热地问了一句。
梁岑目前在东宫任职,为太子少詹事,他们这一代的世家子弟,本就与太子年纪相仿,兴趣相投。梁岑在殿试上的表现尤为出色,写的策论在朝堂上夺得百官的称赞,天家看中梁岑行事稳重,文风保守,便让他东宫辅佐太子。
太子尤为青睐梁岑,所遇大小事务都会问问梁岑的意见。
梁岑穿着一丝不苟的官服,仿佛尚在朝堂,双眸明朗,身正肩直,他道:“是,东宫出了点事,我来此向太子禀报。现下太子令我回去处理,路过凉亭,看到栖妹和卫司直,又闻到了酒香,方才突然冒出来质问卫司直,失了礼数,抱歉。”
“梁詹事言重了,我既非你的长辈,也非什么高官。”卫元朔侧身看着梁岑,“换作是我,方才恐怕会比你更失礼数。”
他最讨厌跟君子做朋友了,这些人时刻守着所谓的礼数,时刻说着毫无用处的空话。
年纪轻轻的,就和朝廷的老家伙一样。
迂腐固执,端着当官的架子,毫无一点生气,实乃无趣。
所以,他几乎不跟梁岑来往。
“卫司直个性坦率,难怪会和栖妹是好朋友。”
梁岑语气平淡,像是在思考事情,他停顿须臾,道:“在下记性不好,刚才碰见尚书府的周钰姑娘,她问我卫司直今日可有赴宴。”
“在下说不知。最后她拜托我,若是看见卫司直,帮她带句话——请卫司直于本月廿六到樊楼用膳。”
酒香好似凝固下来,丹桃一会儿看看卫元朔,一会儿看看梁岑。
许是荔枝酒的缘故,云栖没听清楚梁岑在说什么,只觉得自己的脑袋上的蘑菇被拔掉了,此刻非常地轻松。
丹桃不敢出声,果然人不能只看一时,没想到卫公子和别的府上的姑娘关系……好到可以一起去樊楼用膳的地步了。
这怎么能行?话本子上讲过,男人若是吃着碗里的,还惦记着锅里的,那就算不得是好男人。
丹桃琢磨着,不过今日梁公子也有点奇怪,往日他跟小姐说不了几句话就陷入沉默,怎的今儿个……说的话赶上一个月的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