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
云栖不只是见过江牧白,还知此人腼腆寡言,容貌灵秀,他曾在东平王府的私塾读过书,虽只读了一年,但他却跟贺昀合得来。
江牧白寡言,贺昀话多爱动,同高昭安带着江牧白赛马射箭,渐渐成了交心的好朋友。
云栖问道:“不会吧?”江牧白怎么说也是个风华正茂的少年,经卫元朔这般描述,云栖很难想象江牧白如今是何模样了。
“哪日你见了他,你就知道了。”卫元朔取下垂在腰间的酒囊,啜了几口,道,“你近来都在府里忙什么?”
“我?”云栖摇头笑道,“我有什么好忙的,睡到午时用早膳,读书看话本,无聊的时候拨拨算盘。”
“是吗?”卫元朔漫不经心地说,“凤鸣楼的乐师弹得一手好琵琶,要用千金才得以见一面这楼中的花魁。”
凤鸣楼——凤鸣楼哪有什么乐师?
云栖面不改色地看着卫元朔,他的眼神深沉,不带一点开玩笑的意味。
糟了,卫元朔该不会是知道她去过风鸣楼吧?
云栖的心顿时吊了起来,她故作好奇地问:“凤鸣楼?我倒是第一次听说。”
站在一侧的丹桃表情僵硬,卫公子断不会平白无故提到风鸣楼,而小姐却得空就去风鸣楼与那净秋姑娘聚在一起喝酒闲谈。
索性这事老爷还并不知晓,否则绝对要大发雷霆。
丹桃不由得感到头疼,原先小姐贪玩,但不至于做出格的事,小姐出身金贵,怎样也不能和风月场所的女子……有来往啊。
这不仅有辱小姐的名声,让旁人轻看小姐,可惜小姐不听她的劝,非要去风鸣楼跟净秋姑娘见面。
丹桃转念一想,奇了怪,小姐每次去风鸣楼都颇是低调的,卫公子是如何知道小姐去过风鸣楼?今日为何会突然提起?
“七月初三戌时,你在风鸣楼跟净秋饮酒对诗,到下半夜才回伯爵府。”卫元朔纹丝不动地注视着云栖,抿唇道,“几个月不见,你的本事越发大了,学会喝酒暂且不提,你知道净秋是什么人吗?风鸣楼已闹出两条人命,若不是它背后的掌柜有权势,它本该闭门歇业的。”
他知云栖是不甘拘泥于宅院的女郎,她的胆量亦不亚于他,如若风鸣楼是个干干净净,不沾人血的地方,倒无妨。
然此地遍布危险,半月前有两名世家子弟在厢房内暴毙身亡,大理寺近日查出契丹的奸细藏匿于凤鸣楼当娼妓。
小东西在这等虎穴狼巢交朋友,跟跳火坑有什么区别。
云栖问道:“你七月初三在凤鸣楼?”
“不然呢?不过我是去办正事的。”卫元朔那日带着三个捕快乔装打扮去办案子,他上楼时就瞧见一女子裹得严严实实,身形与走路的姿势看着也格外眼熟。
当他瞥到女子的眉目,便确定这是云栖了。
他还是低估了小东西的胆量,尽管他不了解云栖是怎的和凤鸣楼的娼妓相识的,即使这娼妓是好人,他都不希望云栖去这种危险重重的地方玩。
酒气的清香蔓延,云栖实话实说道:“我去凤鸣楼又不是和那些纨绔子弟似的,我没有寻欢作乐,没有醉生梦死。前几月我在绣巷碰到她受朱衙内欺负,你也知道我最讨厌朱衙内了,就吩咐护卫去救她,至于凤鸣楼闹出人命……”
她的话停到此处,兀自在心里嘀咕着,那两个世家子弟死得并不委屈,生前跟着朱衙内无恶不作,仗着家世显赫在汴京城当霸王。
但凡他二人克己复礼,品德端正,怎会暴毙在凤鸣楼?净秋姑娘说,这两个世家子弟酗酒成瘾,当日在自家的府邸吃了相克的食物,再跑去风鸣楼饮酒。
问题出在他们府邸的下人身上。
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是凤鸣楼的人蓄意谋杀。
是以大理寺结了案,他们的死与风鸣楼毫无干系。
“纵使它没闹出人命,这也不是你该去的地方。”卫元朔任职司直的这些日子,翻阅过往的卷宗,凤鸣楼的背后牵扯太多的案件,可至今仍安然无恙地在汴京城屹立不倒,每当他要向深处调查,大理寺卿总是多加阻拦。
“好,我知道了。”云栖自知理亏,且卫元朔是好意相劝,她没理由跟他争论,“那你应要劳逸结合,别伤了身体。”
卫元朔晃了晃酒囊,笑问道:“我现在不就是在劳逸结合吗?”
日光变淡,亭内凉快了少许,云栖怠惰地说,“卫二,我快闷得脑袋上要长蘑菇了。”
“我在府里把能读的书都读完了,算盘的珠子被我拨得冒烟,好生无趣。”
云栖的下巴抵在石桌上,发髻上的珠花的形状恰如蘑菇,她突然抬头,问:“卫二,你这酒好喝吗?”
“想尝尝吗?”卫元朔下了栏杆,缓步走来,“荔枝酒,甜的。”
其实他今日来一同太子叙叙旧,难得把手头的事做完,他准备去伯爵府看看云栖,结果太子不经意地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