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
另有东平王府的侍卫护送姚清嘉出茶楼,随即折回来清出一条路,帮贺昀脱离险境。
贺昀唤道:“高昭安,我们走。”
高昭安呆愣地望着眼前混乱的场面,随即提着木凳砸了几个侍卫,喊道:“朱衙内,你还不知悔改吗?别仗势欺人了,多给你爹积点德,不然晚年倒大霉。”
末了,伙计带着官兵到茶楼,原是准备回府的朱衙内两眼一翻,把嘴边淌的血往额头上抹,装作奄奄一息的样子,呻.吟道,“是贺昀要杀我,是贺昀要杀我啊。”
官兵们面面相觑,兹事体大,需要好好斟酌,毕竟这可是太师府和将军府之间的矛盾了。
……
当夜,残月弄影,急促的马蹄声穿过御街,驶向将军府。
彼时,温素华焦急地站在院内,愁眉不展地望着天色,老爷申时就入宫面圣,眼下已过去了两个时辰,却是半点消息都没有。
她回想那次宫宴,天家对昀儿的态度不算差。
何况老爷也说了,朱衙内是个惹是生非的纨绔子弟,先在茶楼侮辱云栖和丹阳郡主,昀儿路见不平,万不得已才揍了朱衙内一顿。
本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哪知道朱太师不留一点情面,入宫状告昀儿,竟说昀儿企图谋杀朱衙内,要天家主持公道。
府门“哐当”响了,把温素华的心绪拉了回来。
温素华快步迎上去,问道:“老爷,天家怎么说?”
贺骥黑着脸,压抑住心头的不平,摇头道:“朱太师得理不饶人,咬定昀儿要杀害朱衙内,把前些月受惊吓的事也全推到昀儿的头上。”
“他说以后要与将军府势不两立。”
“老爷并未跟朱太师有过节,他怎么会……”温素华担忧地问道,“那老爷有没有向天家解释?”
院内刮起冷风,贺骥怕温素华受凉,挽着她进正房,无奈道,“若说起过节,我刚回汴京的时候,朱太师有意拉拢我,但我当年正轻狂着,看不起那些文臣结党营私,拒绝了朱太师。”
“我磨破了嘴皮子跟天家解释,可圣心难测,天家一直问朱太师的话,问他想如何解决此事。”
温素华不禁喉咙一哽,揪着丝绢,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朱太师想如何解决?”
朱太师要是存心跟将军府过不去……
昀儿岂不是要受苦了?
温素华握着贺骥的手,急迫地说道:“老爷,咱们去给太师府送点滋补的汤药,再亲自带着昀儿登门道歉,试试能不能让朱太师原谅昀儿。”
贺骥缄默不语,良久才道:“夫人,咱们不必去巴结讨好太师府,即便他朱太师愿意和解,老子也不稀罕。”
怕夫人误会他不肯为昀儿解难,他赶忙继续说道,“朱太师原是要让昀儿进刑部受审,他这无非是想打我的脸,我想天家大抵也觉得朱太师跟他那混球儿子得了失心疯,到处发癫惹事,恨不得让所有人跪下来喊他叫爷爷。”
温素华的泪意硬生生被贺骥的话说没了,她蹙眉看着贺骥,欲言又止。
“天家说贺昀和朱衙内年纪尚小,有些打闹是正常,那朱太师说若是小打小闹也便作罢,可他儿子的脑袋鲜血直流。”贺骥不屑地啐了一口唾沫,“我一时没忍住,干脆跟他撕破脸皮,骂了他几句,要想讹诈我就直说,别在天家面前装可怜。”
温素华听得稀里糊涂,问道:“最后呢?”
“天家责怪了朱太师,说思忖完此事,会还朱衙内一个公道的。”贺骥脱掉外衫,适才他已想通了,大不了就同太师府势不两立,也不能受这等子气,更不能让夫人流半滴眼泪。
贺骥安抚道:“夫人,咱们不用太忧虑,天家不会纵着朱太师说一不二的性子,时候不早了,咱们歇息吧。”
温素华不理会贺骥,独自去了东厢房,事情还未解决,都到了这种地步,贺骥却在天家眼前骂朱太师。
她带着闷气歇下了。
*
约莫着过了三日,崇宣帝再次召贺骥和朱太师进宫,由那天在茶楼的官员讲明,是贺昀先动手打的朱衙内。
毋庸置疑,贺骥当场便说朱太师买通了官员,然崇宣帝面无表情地看着这场闹剧,冷言道,“贺昀性子莽撞,若他日入朝为官,必定惹出祸端,朕让东平王带来这孩子在学堂写的课业,并非读书的料子。”
“按我燕朝法律,打伤朝廷命官,轻则杖责,重则需入狱,朱衙内虽暂且算不得重臣,但掌理着禁衙,是为朝廷效力了。只是据朕得知,朱衙内也有过错——朱太师,东平王的话说得很明白了,无需朕多说。”
朱太师点头道:“老臣明白,陛下能给老臣一个公道,我就心满意足了。”
“贺爱卿,朕是惜才的,但贺昀这孩子始终是犯了错,朕反复思忖,便杖责他二十,从此不允再参加科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