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文承到底还是把自己关了两天。
这几天,福祥和秦叔轮流守在内苑,每每丫鬟进去送食水,他俩都要把人逮住,留问小半天。
什么侯爷怎么样了、吃没吃饭、喝没喝水、睡没睡觉等等。
每每侯爷犯病,两人都要来这么一套,丫鬟人都麻木了,一定要答“吃了,喝了,睡了,一切好着”,两人才放心。
文承病气沉沉,一连几日不见人,秦叔愁得胡子都掉了小半,在内苑来回徘徊,十分费解,“福祥,好端端的,侯爷怎么会突然犯病?”
福祥装瞎,“不知道呀,去的时候还好好的,一回来就这样了。”
“侯爷是碰着什么人了吗?”
“碰见御史大夫家的小公子和定远侯府的少将军,那俩人还在背后编排侯爷,正被侯爷听见了。”
“这俩缺心肝的!”秦叔大怒,“不知道侯爷受不得刺激吗?!”
福祥猛点头:“就是说,就是说!”
“他们编排王爷什么了?”
福祥诡异一默。
秦叔更怒,“怎么?难听至此,连你都说不出口?!”
“呃,那倒不是……”
福祥摸着鼻子,左顾右盼,“说的是侯爷,呃,和罗小姐……”
“又是罗少知?!”
“嘘,秦叔,您小声点,别吵到侯爷。”
福祥小心看了眼远处紧闭的房门,门边没动静,也不知方才秦叔那声喊叫被侯爷听见了没。
福祥:“也没别的,说来说去还是那些旧事,听得人耳朵都起茧子了。”
秦叔哼声,“若不是罗家那丫头不知检点……”
“天老爷,这话您可千万别让侯爷听见!”福祥哆嗦,“您老还要不要命了!”
……
安神香即将燃尽,房内的空气中涌动着淡香,文承坐在椅上,手中拔鞘的匕首刃身一面缓缓流映着烛光。
这几年,文承时常会思考,自己是疯还是没疯,眼前的到底是真实还是幻觉。
癔症使他分不清梦与现实,偶尔,他的眼前会产生错觉,一齐出现许多面孔:死去的明珠公主,文府一张张冷漠的脸,喜欢叫他“却庭”的先帝,在岭南受苦受难的罗少知……
“福祥。”
院中的福祥像生了一双千里耳似的,很快到门外,轻声问:“侯爷,您叫我?”
“进来。”
“吱呀”一声,门开了。
福祥赶忙过来,瞧见文承又拿起了匕首,悬着心问:“侯爷这是打算做什么?”
文承抬眸:“秦叔呢?”
“就在外头呢。”
“让他也进来。”
福祥连忙把在外头竖耳的秦叔也领了进来。
一老一小,战战兢兢地并排站着,顺着文承把玩匕首的动作视线抖个不停,生怕他手滑,一不小心伤着自己。
文承抬眸,看了他俩一眼,接着懒懒地垂下眼帘,漫不经心道;“放心,死不了。”
秦叔着急:“侯爷说的这是什么话!”
文承笑了一下,手上的匕首停了,虚虚握住柄部,翻过手腕将匕首抬起,做出扎刺向前的动作。
刀刃晾在空中,间隔须臾,他松手,匕首铛然坠地,落在脚边,刀身寒光一闪。
文承寂然。
福祥小声询问:“侯爷?”
文承:“嗯。”
“今儿一早,罗小姐身边的丫鬟飞飞找我,说是想替罗小姐打听打听……”福祥巧然换了个说法,“侯爷这几年过得怎么样。”
文承顿了下,“你怎么答的?”
福祥:“侯爷没吩咐,我便一概答不知道,不过瞧飞飞姑娘那架势,恐怕还不死心,罗小姐的性情侯爷也清楚,怕是以后……”
“她要来,让她来就是,”文承冷笑,“她都无畏风言风语了,侯府断不能拂了她的面子,当然要敞门迎客。”
“是,侯爷英明。”
福祥轻快地道好,仿佛前几天在静安王府别苑,说下次罗少知再来就直接乱棍打出去的不是自家主子。
两人一应一和,听得秦叔摸不着头脑。
忽而,福祥问:“侯爷,若是罗小姐问起文府,小的该如何回答?”
文承面不改色:“她问什么,你就如实答什么。”
福祥迟疑:“几位公子和文尚书……”
“罗少知不是傻子,不会没事找事,她既然问起文府,必是已经知道了什么,”文承抬起手,端详着手背上几条浅浅的抓痕,不在意道,“你不说,她也会想别的法子,倒不如帮她这个忙。”
“啊?”
福祥糊涂了,“那若是不小心把文府的事透露了出去?”
文承:“岂不是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