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娇娘阿景却步,诉衷肠贤妻难作
却是那孟生。
司马瑛不由腹诽,今日真是来得不巧,这孟景好歹是读书人,怎的这般眼神?刻意背转身去,拉着小陈氏说话。
申屠景的目光却还是追着司马瑛不放。
一夜之间,他经过了这许多事情,本正思潮翻涌,心绪难宁。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邻家姑娘,申屠景莫名感受到一种镇定从容、宠辱不惊的力量,不由得细细打量起她来。
只见司马瑛身量纤长,看样子最多二八年华,却比大多数姑娘都要高些。长条眉,斜飞入鬓。杏儿眼,明亮有神。高鼻梁,轮廓分明。粉白面,说话时,左腮上酒窝时隐时现。一身布衣,满头青丝挽作双鬟,半点首饰也无,却自带一种天然风姿,如春日绿叶新荷,亭亭玉立却又凌风而立,着实是一个难得一见的美人。
可若单是美人,绝不会引得申屠景不顾君子之道直直盯视。
毕竟大业后宫里,环肥燕瘦,各式美人数不胜数。
实在是这司马瑛娘身上有一股难以形容的英气,让她迥异于一般闺阁女子。
申屠景本就极少与人打交道,又被他那些太傅刻意教的一身酸腐学究气,既然起了打量司马瑛的心思,便忘了男女之别,一心一意盯起人来。
司马瑛一面与小陈氏说话,一面感觉着背后渗透来的灼灼目光,心里越发不耐,干脆扯了小陈氏进灶房说话。
灶房里,陈氏虽寻到了磨刀石,却正对着那石头发呆。
小陈氏走进来,推了推姑姑。
陈氏回神,冲她扯出一抹微笑,语带黯然地道:“这磨刀石还是你姑父当年为我寻的,说我总做活计,刀不快不行。”
小陈氏听见这句话不知怎的,鼻头一酸就滚下泪来。
陈氏见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把她揽入怀中,拍着她的背抚慰道:“好孩子,你在姑姑面前还有什么话不能说的?”
小陈氏藏在心里的苦楚,这么多年无人倾诉,再被自小亲近的姑姑这么一哄一拍,哪里还忍得住?浑忘却司马瑛在场,竹筒倒豆子,说了个干干净净。
“相公他从前,虽然不事农桑,到底还是个规矩人。可自打公婆过世后,他便、便经常与朋友在外饮酒,常常夜不归宿。最近更是不知被从哪里来的狐媚子勾去了心神,整个人形销骨立不说,还、还怎么都看我不顺眼,渐渐动起手来。”小陈氏说着,难抑悲痛,再也说不下去。
自打侄女开始倾诉,陈氏的眉头就没松开过。妇人最怕的是什么——丈夫变心,儿女不孝。现如今那王生显然是被旁人勾住了,小陈氏无所依凭,以后又该如何是好?
陈氏正一筹莫展,默默在旁边听了许久的司马瑛突然开口道:“恕我冒昧,姐姐是说,姐夫最近才形销骨立,行为大异从前吗?”
小陈氏这才想起还有外人在场,可话已出口哪里还能收得回来?只满脸是泪,咬唇点头。
司马瑛便盯住了小陈氏面庞不放。
小陈氏起初没觉得什么,直到被她盯得久了,才心里发毛起来,“姑、姑娘,你、你怎么这样看着我,可是,可是……”
司马瑛赶忙收回目光,转移话题道:“姐姐误会了。不知姐姐住在哪里?或许是姐夫出门撞见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迷了眼?”
司马瑛毕竟是未嫁的姑娘,怎好言旁人,夫妻间事?便这般半遮半漏地说了两句。
小陈氏原没想到这一岔,可是病急乱投医,听她这般说,不由答道:“我住在城南庙街巷,路口进去第三家,门前有棵大榆树的。”
司马瑛点点头,却不再多话,只言称家母还在等着,谢过陈氏,拿了磨刀石就走。
等她出门,申屠景已经不在院中,司马瑛暗暗松了口气。
奇怪的是,当陈氏好不容易安抚住了小陈氏,煮好粽子端出来寻申屠景一起吃的时候,却发现他人已经不见了,只在桌上看见一张便条,说他有事先出门了。
陈氏摇头,“这孩子,读书读得越发迂了,要出门也不晓得亲口说一声。”
小陈氏虽也奇怪表弟今日行为怎这么不靠谱,却替他圆场道:“许是真的事情紧迫,又因司马姑娘在场,不好意思打搅吧!”
两人替申屠景把粽子留下,小陈氏没坐多久,连午饭都没敢吃,就匆匆又回了城。
却不知道在她身后,司马瑛一直悄悄尾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