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火柴受了潮,划拉几下,火苗凑近那一刻,得以窥见天光。
南出云按下了快门。
柏唏侧眸看他,像是知道他在照,保持姿势,眼神里多给了些内容。
快门按个不停。
他停下来,夹在食指的烟已经烧了一半,烟灰被风吹的即有即走,云色也忽瞑忽暗。南出云低头看着相机,一面觉得即兴得来全不费功夫,一面又觉得耗尽心神。
他习惯性抖落烟火,吸得缓慢而悠长,心无旁骛… 还在回味刚才与天争光的紧张。柏唏伸长手在他面前打了个响指,他把烟夹在她手上,柏唏没有看他,自然而然的接过来,抽下去。
***
高铁出站后南出云没有回家,他急不可待奔向冲洗房,甚至扛着背包一路小跑。那张照片在余后的时间被安置在记忆之外,仿佛只是不经意注定要被遗忘的试拍,待终于能窥见时才敢放肆想起。这迫切堵在胸口,不得抒发… 偏是这样才好。
照片在显影液中逐渐清晰,最终定格。
南出云‘嚯嚯’笑出声,开心快活当然要笑。
回到家刚好午夜正十二点,姜范大剌剌躺在懒人沙发上喝着小酒看着电影。南出云用脚拨拉开玄关杂物,也将鞋踢踏进去。
他停在那扫视屋内,没有比想象中乱,又将目光回到投影,是全程要板面孔沉浸式观看的文艺片子,老和尚正对状似癫狂的年轻人讲‘那些你喜欢别人也喜欢的东西…’
姜范仰着头来看他,原来耳朵上夹着耳机,不知跟谁聊着高兴。
南出云用脚踢踢他,在姜范滚到旁边后,他一头扑向那绝对不算干净但因为是耐脏深灰色不至于引起不适的专门放在通行要道引来送往的小沙发,长腿也往后随便一塞。
姜范:“怎么了哥?看起来又高兴又皱巴的。”
南出云不想理他,把侧脸露出来,带柏唏比带其同伴或是正宗摄影助理还是要累很多,体力疲乏,精神亢奋,有点折磨的。
姜范对着话筒:“等等啊正好阿南回来了… 好的也行,那先这样,明天见。”
“谁啊?”
“璐姐。”
“这么晚给璐姐讲电话?你这是夜晚刚开始,人家要上班还要带孩子的。”
有点怪异的安静…不会吧,南出云无语,不想问太多,把脸侧着调向另一边,又被杂物堵回来:“不是,我说你平时能不能收拾下,合着搞艺术就一定要住得这么乱七八糟嘛,这是职业刻板印象。”
“嘿你这次回来是怎么了?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周五我又不是故意的。”
“周五?” 对啊,周五被无端放鸽子了,“那为什么呢?”
“因为…因为…”,姜范刚开头就被打断了。
南出云翻身坐起来:“算了,不大想听,听语气就知道还没编圆。”他把领子翻开来些:“你觉得这些,可怕吗?就如果我们之前不认识,突然看到的话。”
姜范吸口气,警惕看着南出云,不说话。
“很难回答?”
姜范迟疑:“也不是,我这不才签了嘛,大小也算是公众人物,讲话做事要谨言慎行。这问题当然是不难回答,但是你从来不在乎的,为什么突然问啊?”
其实是有些惊心的。
“算了。”南出云见他不肯说,站起身,去玄关拎包打算回房间。
“等…等等”,姜范跟上去,掏出手机:“有现金不?来,换点。”
南出云特别愿意做些四处跑的项目,应急也好保命也罢,身上常备数量不少的现金,但此刻他头靠着墙:“还真没有,吃鱼吃完了。”
姜范是知道他的:“啊?啥意思?新出的游戏?还要现金?Bet啊?”
南出云笑:“真能猜,你吃过白鱼吗?还不错,就是刺多了点。但如果会吃就没关系,或者只点中段。最好就是去农家馆,不要看菜单,直接跟老板点隐藏菜品。” 这也是他才发现的,柏唏是真能吃鱼,只要上菜就能吃完。新鲜出水白鱼,一盘至少两百,中段最肥美,价格翻倍。他还嫌时间太短,如果再多几天,餐餐吃吃到腻才不枉这个季节。
姜范把手机揣回他法兰绒高飞图案睡衣里,撇着嘴拍了拍南出云肩膀:“早点睡吧。”
***
病房很开阔,进门甚至有一个玄关,装饰着和大厅同色系挂画。米黄色墙面,一正面窗,未落地,被灰银色避光窗帘遮蔽的严严实实。
床上的老者是睡着了,他睡眠很浅,喉咙有时会发出意义不明的嘟囔声,手脚又无意识抽动。老人手背固定着两条蓝色胶带,薄而皱的皮肤像连留置针底座也支撑不住,往上看他手臂处有着与其自身气质不相符的纹身图案,五厘米见方,比起蝴蝶更像是飞蛾翅膀——洇透了的萧条着的飞蛾翅膀。
牟知远手交错撑住脸,原来人上了年纪,连血管都是灰的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