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乾坤(三)
“陛下,臣这几日翻看了许多朝代的案件,发现了一件稀奇事。数百年前的律法曾经规定过‘夫为寄豭,杀之无罪’。这三名死者,又岂止是通/奸这般简单。太宗推翻了那个迂腐朝代,可为何制定的律法却愈发严苛了呢?”
她掷地有声地道:“敢问诸位,如果是你,是要和加害自己的人同归于尽,还是选择没有骨气,屈辱地活着?敢问诸位,她们能和离么?敢问诸位,这世道,可曾给她们一个不鱼死网破的机会?”
一片沉默。
谢麒狭眸,她老早就想动律法之中显然不合常理的条条款款了,谢无忧今日一蹦跶,恰好送了个借口给她:“谢少尹言之有理。”
“三名凶手虽杀了人,但确实也被逼到了绝路,情有可原,改判流放吧。”她状似随意地一挥手,便定下了不容置喙的结果
“此案悲剧之所以会发生,是因为大楚律法有所不及。人无完人,律法也并非一定下就是完善的。”
谢麒做出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朕可不愿意再看见这般惨剧,三法司择日好生商议一番,大楚基业几十年了,律法也是要根据国情有所变动的嘛。”
言毕,谢麒不动声色地扭了扭僵硬的肩颈,又变回了威严天子:“诸位爱卿,还有何事启奏?”
便有几名官员上报各州府之事,谢麒凝神听着,不时给出一两句定论,如往常的早朝一般,过了不知多久,总算捱到下朝。
谢无忧和向子安一道离殿,出了宫门,她忽而瞥见张大人从另一方急急走了过来。
“向大人,谢大人留步,”他须发全白,眼中担忧之色分明,向子安方才亲眼目睹了他如何撇清自己,眼神不遮掩地淡漠了几分。
“张学士,有何指教?”
张学士拱手:“灵秋她,可还好?”
“活着。”谢无忧言简意赅地回答道。
她顿了顿,讥讽扬唇,“张学士若真担心女儿,大可以来京兆府的牢狱看看,京兆府没有刑部大牢那些多如牛毛的规矩,即便是生人,也允许入内探视的。”
对于谢无忧的提议,张学士未置一词,面上显然有了几分犹豫,看得向子安更不痛快:“张姑娘入狱后第一天,您就和她断绝关系了,现在又何必再打听一个生人的消息呢。”
“向大人,上车吧。”率先爬上马车的谢无忧钻了出来,恰到好处地出声道。
向子安对张学士拱了拱手:“告辞。”
他翻身上马,不多时,马车缓步而行,谢无忧和青梅瘫在一处,懒洋洋地掀开眼皮看了眼上司:“向大人,想不想去越府蹭个午膳?”
向大人一愣:“合适吗?”
越霖在外忙得不可开交,他们两个外姓人,就这么厚着脸皮不请自来?
“怎么不合适,”谢无忧笑眯眯地道,“越府厨娘很是有一番功夫的,想当年,还是越霖亲自去扬州酒楼请回来这位名厨。”
她托着下巴,颇为向往地道:“好久没吃厨娘做的芙蓉鱼片、文思豆腐还有响油鳝糊了,大人你是不知道,她做的芙蓉鱼片堪称一绝……”
她还没说上两句,不止向子安,连以前吃过的青梅也馋了起来:“小姐,还记得刘婶子以前做的八宝鸭么?”
“好了,”向子安赶紧打住越说越兴起的主仆二人,“去就去,还没到越府,就不必再说……”
“说什么?”越霖那不带什么感情的声音忽然从车厢外传来。
谢无忧掀开轿帘,见到又熬了几个通宵的越霖:“我们在说刘婶子的厨艺。”她双眸簇闪。
“先别急着怀念刘婶子了。”越霖听懂了,原来是计划着去越府蹭吃蹭喝。
可惜,老天爷不太做美,越霖沉眸道:“且随我来一趟,丹阳郡主身边那个叫芸儿的丫鬟,出了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