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花恋(十四)
谢无忧接过这一沓厚厚的宣纸,说是书卷,其实大多都是丹阳出行路上闲来写的草稿,白纸上大多只寥寥写着几句诗句练笔,或者几笔工笔练习。
向子安仍喋喋不休地追问:“越无歧,你到底在怀疑什么,你该不会是怀疑秦行瀚吧?他若真晓得了真相,要为谭慧报仇,不是一年前就该动手了么,又何必等到自己和丹阳定亲之后,平白将嫌疑引到自己身上。”
越霖蹙眉道:“丹阳之死,始终透露着一种刻意感。譬如作案凶器,那柄世间仅丹阳和傅书云二人持有的匕首,看似铁案如山。可你再仔细想,倘若你真想杀掉一个人,会使一个除了受害者便只有你才拥有之物?”
“只会平白给自己惹出嫌疑来。”谢无忧翻看着丹阳手稿,头也不抬地接话。
向子安犹豫道:“可根据婢女描述,傅书云本就是冲动伤人。她十之八九是和丹阳争吵途中,随手抓到一个物件就捅了过去,约莫她自己亦没料到丹阳会死。”
她将手搁在桌面上,撑着下巴懒洋洋地道:“都已经身处丹阳郡主的帐中了,随处可见都是郡主自己的物件,抓个花瓶往她脑门上砸,又快又准又能保证她当场咽气,岂不是好用得多?”
这姑娘说起杀人手段倒是连眼睛也不眨,亲历过无数腥风血雨的越霖扬了扬眉,眸底带了几分赞许。
仅存的正常之人向大人对这两个一丘之貉撇撇嘴,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
“可傅书云的侍女也证实,在傅书云去找丹阳郡主之前,她的匕首还带在身上。她归来后,却告诉侍女,匕首不见了,这就不是摆脱凶器的寻常借口?”他虽被谢无忧的话说得心头微动,却仍有几分疑虑。
越霖摇了摇头:“那把匕首不过是扔到了傅书云的帐篷附近,倘若她处理凶器就只有这点能耐,便又生出了一个矛盾。”
他将方才金麟卫的搜查结果告知两人:“丹阳遇刺后,她帐中地毯几案均有喷溅血迹,可金麟卫不仅未在其房中找到任何沾染血迹的衣物,且巡查了以她屋子为中心的方圆三里内,俱不曾寻到衣物灰烬。”
向子安一时不再说话,陷入沉思之中。他原同众人一般,都认定凶手是傅书云,毕竟作案嫌疑、动机及时间,她应有俱全。
但向子安深知金麟卫掘地三尺的功夫,金麟卫想找的东西,绝不可能有人藏得住。
纵使傅书云再有心计,她毕竟只是个闺秀小姐,体力及手段始终有限,不可能瞒过身经百战的金麟卫。
“你怀疑是此案,是专程为傅书云设的局?难不成永王掳走谭慧之事,已经暴露了?”
“或许不是暴露,谭慧父亲的尸体,大人不始终未找到么,”谢无忧从纸张之上抬起头来,“若说报复,他家破人亡,妻女惨死,算得上称最有动机的一个嫌疑者。”
顿了顿,谢无忧看向越霖:“三里如何算的?是金麟卫估摸着傅书云在有限时间能来回走动的最远距离吗?”
越霖略一点头:“不过陛下既然认定傅书云才是真凶,我便让金麟卫再度扩大搜查范围,重新去寻一次。”
“即便谭老爹还留着一条命,要报仇雪恨,先不说他能不能潜伏进禁军之中,且说报复对象……”
向子安下意识否认:“谭老爹针对永王倒也能理解,毕竟永王曾企图当众强抢谭慧,又何必舍近求远,同郡主及傅书云过不去呢?”
“下官又不是凶手,他的想法,我又怎么能明白?”
谢无忧轻描淡写地将问题抛了回去,哂笑道:“说不定在长安纵情犬马的永王亦遭了暗算,再或者谭老爹觉得丹阳和傅书云才是罪魁祸首,所以先针对她们二人,又有可能,凶手压根不是谭老爹。”
她摊了摊手:“谭老爹没死,也仅是下官的一个推测而已。”
“毕竟秦家还有两个举止奇怪之人。”
“秦行秋同你说了什么?”越霖剑眉陡然一簇。
“说了这个香球。”谢无忧举起手里一张最为完整的工笔图案,宣纸上,一个浑圆可爱的镂空香球被丹阳描绘得活灵活现。
越霖走到她身侧,撑着桌面,俯身看向那卷纸张:“我观丹阳绘画练笔多是描的此物,你看见她佩戴过不曾?”
他靠得并不十分近,谢无忧却瞬时听到几道极浅的呼吸声。越霖从不熏香,他常说无论何种香味,只会给人留下可以侦查的痕迹,不过此刻,谢无忧却恍惚嗅到了几缕若有似无的皂角香气。
许是沐浴后留下的罢,“咳咳”,谢无忧面无表情地往外偏了偏,“虽然我不曾留意此物,但秦行秋却特意来告知,他先是看见秦行瀚买下香球,而后才看见丹阳郡主佩戴。”
“这有何奇怪?”向子安接过她手里的宣纸仔细看了看,从小在富贵之家生长的小公子点评道。
“这香囊确实精巧,寻常镂空香球为保证香盂水平,里面的香料不致洒落,外壁都做得较为收敛。不过这对香球甚至还有立雕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