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饵双用
说吃牛骨汤面,顾五郎自然得预备肉食过来。
否则,那不拘小节的厨子,只怕能抡起袖子,问他是否要削块肉。
不得不说,人与人之间的默契,总是点在奇怪的地方。
顾望津骑着白鹤出了两巷,再去寻几根牛骨也是不现实。
市集的摊子,早收了。
为着大兄派人送礼一事,他先是回府一趟。
老管家看着他,眼都快眯起来了,亲自接了白鹤的缰绳,笑呵呵道:“五郎可是要吃些东西?”
“这不前不后的,能吃什么?” 顾望津站着不动。
管家只管一个劲得赔不是,在拐道处,压了声说:“今日,大公子的人,似乎是用了府里的马车。我去看时,车里又用了大量的熏香,不知是否有异常……”
即使有异常,他一个下人,也不敢上门去问。
“祖母知晓吗?”
“午食后,老夫人在小憩,奴才已经回禀过嬷嬷了。也不知此刻是起了没……”
顾望津抬眼看天色,只得骂一声老狐狸。祖母再是能睡,如今申时过半,早该起了。
这老狐狸把这消息给他,倒是让他越发难做。“今日,后厨,还剩下些什么?”
“啊……”
老管家也不愧是伺候过几代主子的人,加之五郎已经连续从府里顺了好几次东西出去。他识趣说道:“大抵是能多出些东西的,不知五郎想带——吃些什么?”
顾望津又被他的伶俐气住,“我就不在府里吃了,要去探个友人,不好空着手去。有劳管家安排一二。”
“好好好,老奴这就去安排,五郎请先向老夫人请安。”
管家笑眯眯送走人,预备从厨娘手里救下几根牛骨头来,最好也加一块牛肉。
*
夏风掀起热浪,玉米摇曳,晃出舒心的绿波。
顾五郎去了老夫人的院子,看着那些茂盛的玉米苗,笑而不自知。
金嬷嬷正伺候了主子洗漱,端了水出去。
为着省去时间,顾望津径直道:“方才管家说,大兄身边的人用了马车,而后,那车便用了香,祖母可知此事?”
老夫人点点头,叹道:“你兄长和你父亲一样,一心想着公务,说是西域来的客商,指名要见他,不然那生意便做不成了。”
“是……马儿的事?”
能让大兄不顾身体出去的,大抵也只有战马的事。
老夫人默然,也不和他绕弯子,“白鹤,是匹难得通人性又温驯的天马,城里城外的人,不知是多羡慕我们顾家得了这样的马。头两年,朝廷里还有人上奏说边境安宁,要我们献几匹宝马给陛下,若非是你大兄正好剿灭了傻匪,俘获了不少人马,只怕送走的就是白鹤了。”
“孙儿知晓。”
“我同你说这些,是晓得白鹤于你而言,是家人。可是,五郎,你姓顾,不是孤家寡人,你得抬起头看看,这顾家大院里,有的是你的亲兄弟。”
顾望津转头看向院中玉米的位置。那角落,原该是补种一株梅花的。大兄定下了梅花,教自个儿捷足先登胡乱种了玉米,也不知他心里是怎么想的。
“今日出府早,只草草和大兄问过安,也不知他用过药没,孙儿去服侍兄长用药。”
“小厨房里,应该蒸好了午后的红枣糕,你端一盘过去,和你大兄一块吃着。”
老夫人没起身,目送着孙儿走出大门,再听得脚步声远去,也不知为何,无端落了泪。
不多时,金嬷嬷也端了一碟子红枣糕过来了,劝道:“大公子和五郎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又都是孝顺之人,主子该宽心才是。”
“何尝不想宽心?”
老夫人拈了一块红枣糕,还没吃又放了回去。
丰州的天早,日头还高高挂着。
顾望津走进顾成钦屋里时,屋里有着明显的苏合香的苦辣味。
那香气袅袅而上,顾望津想到了厨子的话,以及一个不着调的说法——苏合香,又叫还魂香。
他将红枣糕放下,又如常问起了愈合情况。
顾成钦半倚着,脸上仍是没多少血色,温和道:“比前些日子好多了。府医也说,点个苏合香,开窍通淤、活血散结,和汤药两相助益。”
顾望津递了红枣糕过去,也苦劝道:“回府后,听祖母说,大兄为了良驹的事,又不顾医嘱出府去了。我一向是在申达店里,便是不能帮一帮,也有申掌柜在,他是祖母身边的老人了,又在丰州多年,多少能帮衬一二的。”
顾成钦因着梦中的心结,不想吃下这位幼弟接手的食物,偏又得不动声色拒绝。
“昨儿嬷嬷才叮嘱着让人煮了一碗消暑汤过来,我推辞不了,五郎可别像长辈们,只管过来塞我东西吃。”说罢,又笑笑,指着来回走动的小厮,“还不是底下的人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