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脂玉

一张床永远不可能挤下三个人。

柯锦自愿让出房间，唐二闹着最终在正屋打了地铺。唐宝自然不随她一起，与穆卓然同睡一夜，两人相安无事。

唐二拍拍胸口：没有昨夜梦中的血光和哭丧，幸甚至哉，幸甚至哉。

西北那边来信催纳兰玲回去。她又强赖了三天，今日终于不敢再呆下去，央着穆卓然为她送行。穆府便安排了三辆马车，穆卓然母女一辆，纳兰玲一辆，最大的一辆装满了纳兰玲的行李。一行人行至城门。

纳兰钰捧着自家外甥女的小手，感慨道：“来了汴京几天，手先润了许多。”

纳兰玲笑嘻嘻接话，指着最后的马车说道：“小姨，这里面有一半都是汴京的手膏，我回去要时时抹，日日抹，争取和您一样！”

穆卓然站在自家母亲身后负责浅笑，半晌无话。纳兰玲与纳兰钰絮叨完，主动牵起穆卓然的手，直接将人拉至远处。

穆卓然配合着压低声音：“说体己话？”

纳兰玲一脸严肃：“表姐，那个男的不是好人！就是要和你结亲那个，我的侍女昨日亲眼看见他和一个……‘花孔雀’，怀里还抱着个衣衫不整！两个人说说笑笑。他肯定不是好人，我不同意。”

穆卓然伸手，亲切无比地弹了她一个脑袋嘣子，道：“那花孔雀是太子殿下。二人关系并不好。”

纳兰玲捂头瞪眼：“你！你你你你你你，竟然帮他说话！你真喜欢他！是，人是长得帅点，但是你看那身板子妹妹我一拳能轰死两个！人是笑眯眯的看着性格好，但是心肠如此软弱，能指望他干成什么？我最不满意的，就是你一到年龄他就来提亲，一看就是图谋不轨很久了！这种人大半是心理变态，听妹妹一句劝，咱不嫁。啊不，咱不喜欢他。姐姐你现在就随我回西边去，咱家将士才有配得上你的男人味，你收个七八房我爹肯定同意！小姨也同意。”

穆卓然懒得与小孩争辩，扳着她的肩头一推，人就和游旱泳般扑回马车。要不是纳兰钰伸手挡住，怕是要一头磕在马车壁上。

早连不灵光。再一撞，直接变傻der。

纳兰玲愤愤上车，怨妇情态让她模仿了十成十。

在自家母亲追问前，穆卓然附上她的耳朵，大发慈悲解释一句：“相信姐姐。”

这才哄得人舍得挥挥手，将大半身子缩回车厢。

几人几马出城门后一路向西走去，很快便没了身影。

托六天六夜流水席的福，陪母亲刚进钗环铺子，穆卓然便被老板认出。先是让随便挑通通免账，最后铺子的门直接被人群塞住：拿着鸡蛋的，挑着二两酒的，提着一串把子肉的……甚至还有罗裙少女怀里捧着一怀花的。

自从办了这生辰宴，安国公夫人的仪态碎了又碎。就比如此刻，竟然被迫绕到钗环铺子二楼窗户边，先看着女儿轻松一跳，站在楼底张开双臂接她下去。一身首饰叮铃哐当，裙摆绞在一处，活没脸见人……

钗环铺子老板看着马车消失在路一头，这才回到铺子正门招揽。

穆卓然刚进院子，柯锦便匆匆忙跑了过来，道：“那位姑娘带着小公子一起走了。”

穆卓然难得皱眉：“没有留话？”

柯锦接过她脱下的外罩，回答道：“她像是收到一封信，从后门递进来的。看完之后连东西也没收，直接带着那位小公子便走了。说让小姐一切安心。”

这信是她一离府就递到唐二手上。唐二的马车还在安国公府后院停着，人是直接走的。

若没在钗环铺子耽误多半个时辰，这晌骑马去怕是还能追到。

穆卓然：“让她去吧，许是想家心切。我要进宫一趟，姐姐帮我去递帖子。”

柯锦：“见陛下吗？”

穆卓然打开放着礼物的偏房门，接过柯锦递来的礼物单子，说一件名字，便叫人抬出来看看。最后挑下七八件，让人换了包装，停在院中。

穆卓然：“不是，去见皇贵妃。这些我一并带上。”

临锁门前，她注意到桌上一个不起眼的小盒，此刻正向外散着悠悠白光。接过一看，是一块儿上乘的羊脂玉。蝉形图案，品质不至于拿去孝敬宫里。

正要放回，脑中划过某只白润润的团子，鬼使神差系上腰间。

待穆卓然将华服换好，车架也准备妥当。安国公府的拜帖处理奇快，等车架一路向北到午门，正巧碰见前来带路的内侍。一路弯弯绕绕，临到兴庆宫，撞见一自来熟。

赵少虞佯装惊讶：“阿寰可是来拜问母妃？”眼神快速扫过她的衣着与身后几位端有锦盒的宫女，心念她确实极喜粉色。

穆卓然皮笑肉不笑：阿寰……没十年演技，真起不了影帝范，装个屁。料到贵妃会叫儿子过来，你要是不到场，我今日还唱不了戏。

“怀王安康。臣女入宫感谢娘娘昨日贵礼。”

赵少虞注意到她腰间所佩戴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