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鹊登枝(大婚+洞房)
着一个最满意的发式,将胭脂首饰都装点好,预备明日一早过来再给范灵乐梳洗装扮。
知道芳姨要走,乐乐连忙牵住她的衣袖,“芳姨,今儿你不留下来陪我吗?"小姑娘脸色红润有光,哪怕未施脂粉,都娇艳得叫人想要一亲芳泽。
她笑着捏捏她的小肉脸,“不了,家里还有事。你放心,芳姨明天一定赶早来,把我们新娘子打扮得美美的。”范灵乐只好松开手。
她知道,芳姨是怕留在自家过夜引得人说闲话。毕竞这院里,一个寡妇一个鳏夫,实在要避讳着点。范灵乐当然知道,芳姨和爹爹互相都看对了眼,可当年就是因为提防着芳姨那个不成器的儿子,范屠户才坚决没有续弦。如今自己眼看得就要出嫁了,这层担忧也没了,范灵乐怕爹爹孤单,竞反操心起他的终生大事来。不过没事,待自己嫁去了佟家再说,总之地来日方长。芳姨走后,子时将近。连范灵乐的闺房也彻底安静下来。
这是范灵乐在自己闺房的最后一晚,她扫视一眼这间住了十几年的屋子,心里有股莫名的情愫,竟是有种空落落的不舍。
朱小妞征得了父母的同意,陪她来住上一晚。有了好友的陪伴,心里那股子怅惘似乎也冲淡了不少。她打开柜门,要给朱小妞再寻一顶枕头,房门却被敲响。是范屠户。
她上前把门打开,爹爹就站在门外,局促地不敢踏进去。
“小妞也在呢?明天还要继续辛苦你呐。饿了没?叔刚煮了点酒糟汤圆,要不要来点宵夜?”
朱小妞忙不迭点头,摸摸空空如也肚子,她正好饿着呢。
范灵乐把朱小妞的汤圆给她送来房里,自己又转身去了堂屋。
堂屋里,桌上一豆微弱的油灯,油灯旁搁一晚热乎乎的酒糟汤圆,范屠户就坐在汤圆旁,见她来了,连忙笑起朝她招招手。
不知为何,就这一个画面,却看得范灵乐鼻头一热。她稳了稳心情,含笑走过去。
“快,趁热吃了。"范屠户把碗推到女儿跟前。她低头一看,碗里卧着八个白胖胖的汤圆,个个圆滚滚,挺着小肚子,惹人极了。酒糟的清冽香气扑鼻而来,汤碗上还漂浮丝缕轻薄的蛋黄,再洒以几粒枸杞点缀,更添醇浓气息。
汤勺舀起一个胖团子,和着香浓的酒糟送入嘴里,牙齿挑开软糯的薄皮,浓郁的芝麻馅滚入舌尖,混杂着酒糟的酸甜,滋味可囗。
“怎么样?好吃吧?"他看着女儿,橘黄的灯光字在粗糙的眉毛间晕开,染上几分不属于他这个相貌的柔情。范灵乐点头,又埋头去送下一个汤圆。
粗粝的大掌抚过她的头顶,父亲的叹息声落下来,“我们家乐乐,明天就要嫁人咯…
范灵乐眼睛起了雾,拿汤勺的手都开始抖。“你娘呢……走得早……爹爹又是个没用的,叫你跟着我,吃了不少苦头……”他声音哽咽了:“现在咱日子越过越好了,酒糟汤圆里都可以搅蛋花了,你就最好吃这些甜甜糯糯的东西。“他说着又笑,笑着又哀,“咱乐乐今儿晚上吃饱饱的,以后……你都没什么机会吃爹爹做的东西…”“爹…范灵乐抬头,泪水糊了满脸,“我嫁的不远,就在隔壁呢,以后想吃了随时都能过来。”“净说胡话。“范屠户也包着汪眼泪,手指去擦她脸上的泪,“那也是嫁给佟家做媳妇了,哪能动不动就往娘家跑?你不怕惹公婆讨嫌呢。”
范灵乐哭唧唧地,拼命摇头,范屠户拍拍她肩,“不哭了,哭肿了眼睛明天就不漂亮了。"他这么说着,自己的眼泪就先划拉下来,连忙眨眨眼,慌乱地转过身抬手去擦。真是丢他老父亲的脸,竟就这么在女儿面前哭出来了。他把眼泪抹干,又转过头道:“要是以后……佟暄那小子欺负你了,你可千万别憋着,一定要跟爹说,爹抄起刀就过去跟他干!谁也不许欺负我闺女,就是她夫君也不行!”
范灵乐噗一声,鼻涕差点没喷出来,简直不知是哭还是笑,扑到爹爹怀里,呜呜咽咽地。
范屠户搂住女儿的肩,强忍着眼泪,声音嗡嗡地,带出哄小孩儿的语气:“我们家乐乐,一定会幸福美满的。就算以后实在遇到了坎坎坷坷,也不怕,只要爹爹还活着一天,就永远给你撑腰。”
“记住,无论发生了什么,爹爹永远是你的后盾。”“爹爹…"范灵乐哭得哆哆嗦嗦,鼻涕蹭了范屠户一身。她觉得自己好幸福好幸福,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是有她爹爹做她的爹爹,第二幸运的事,才是遇见了佟暄。范灵乐哭得眼睛通红回房,和朱小妞并肩躺下,两个小姑娘说好了一会儿悄悄话,直到后半夜逐渐困乏,这才手握着手,沉沉睡去。
小青蛙在水塘咕咕呱呱叫,寂静清朗的夜空,荡出一片欢响。似在为明日的新人,奏响乐曲。
今夜星空璀璨,月亮没有光晕,明天,一定会是一个灿烂的大晴天。
艳阳高悬,白云静静浮在湛蓝天幕,偶有飞鸟衔枝而过,点缀几点生机。
今日果然是个美丽的晴天。
葫芦巷子里,好久都没有这么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