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青儿的冬衣

十月初一，寒衣节，铜锣巷小院门口，林浦元看着地上小厮用石灰撒的圈，还是蹲下身来将五色纸并一些金箔银纸给亡故的妻女烧了去。林浦元对这些节气风俗不甚关注，烧的纸还是下午荣瑶让纸扎铺子里的人送来的，刚看到这些时，林浦元就抄起扫把将人赶跑了，东西也扔了出去，后来荣瑶又让小厮给捡了回来，为此林浦元还对荣瑶发了脾气，荣瑶见是如此，叫上丫鬟直接离开。

冷静下来的林浦元也意识到，有些事情发生了就改变不了，即使自己再不愿承认，女儿都回不来了，提笔在五色纸上写下‘苏秀’‘林青儿’，想起妻女在世时跟着自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只希望来生不要再遇到。

林浦元本就是心病，需要时间来慢慢抚平，次日虽感觉依旧无力，还是骑马去了衙门，毕竟也无其他事可做。三年一次的官员考评在即，衙门里一片繁忙。

青儿也很忙，自立冬以来，病人明显多了，天冷，胃部不适，胸口闷，呼吸困难，嗓子疼，脖子肿，还有些老年人头晕的、嘴歪的，每天医馆里来看病的人都是络绎不绝，青儿写方子写的手都酸了，而且方子上的用量也在惊吓着青儿，以往的方子上药材都是一钱两钱的，可这段时间有时半夏一升，有时金银花一斗，青儿每每迟疑，陈大夫让她只管写，写完后陈大夫看一遍也说没问题，就交由陈夫人抓药。

终于有一天青儿等到了机会，天空从午后开始就下起雨来，而且越来越冷，来看病的人也越来越少，眼见陈大夫一人就行，青儿就往陈夫人这儿钻。

“没用过吧，来上手试试。”陈夫人说着递给青儿一个小秤。

陈夫人告诉青儿大的叫秤，他们这小的叫戥子，用来称药，做买卖的、家里富裕的还会用来称金银。

青儿第一次用，学着平时陈夫人的样子，右手提绳，左手拨弄，称了小半天，倒也用的熟练了。陈夫人还告诉青儿戥子杆后面的三个星，代表福禄寿三星，少一星损福气，少两星，没俸禄，就是说子孙没有当官的，少三星，减阳寿，所以可见外面很多称重的会让杆子往上翘起，增福增禄增寿，买家看了也开心，生意自是好，可他们称的是药，少了治不了病，多了反而伤身，一定要稳稳的持平才好，青儿谨听教诲，观其手法，活脱脱的一个合格小药工。

青儿也是自称药后才知道，陈大夫写的一升的量，其实就是一个小酒杯，装满也就一钱半，主要是有些药材是像豆子一样一颗一颗的，称的时候放不稳，容易滚落，干脆改杯子量了。而那些吓人的一斗，则是因为像金银花、辛夷花、夏枯草、蝉蜕这些又软又蓬的也没法称，一斗想着很多，可那些药材轻飘飘的一斗其实也只有一钱的重量。疑问破解，青儿心里暖暖的，这更衬得身上冷，时不时的哆嗦一下。

荣湛在听竹轩内不让出来，前一段时间让人给青儿送了一些厚衣服，荣湛许是忘了青儿的男装打扮，送来的都是女装，虽然看着是新做的，可穿不了啊，宣州到底靠南一些，平时多穿几层也不冷，可一到天气不好，刮风下雨的就有点扛不住了，青儿寻思着回去一趟。

次日雨虽然没了，但有风，还是冷，青儿去街口看了有马车，就向陈大夫他们告了假，在午时坐车回刺史府。

青儿一进到听竹轩，眼见房檐屋瓦多有破损，墙上门上也多是刀枪划痕，竹林更是跟被啃了一样，这儿缺一片，那儿少半截，半掩的房内四个丫鬟在里面说笑着绣着花，青儿推开门，四人一脸诧异。青儿只觉得不对劲儿，荣湛呢，飞奔向主屋，却见荣湛正在呼呼大睡，房间内倒和自己在时差不多。

青儿下手捏荣湛的脸，刚挨着，荣湛就被那两只冰凌子般的手给惊醒了，睁眼看到青儿，先是诧异，后一阵惊喜，紧紧地抱着。这时青儿才明白必是自己突然回来大家第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才都那个表情。

秋云、秋实听到声响，也都进来了，一顿寒暄后，青儿说明了自己回来是要拿些男子冬衣，这时荣湛才迷瞪过来，自己送了女装，又看青儿身上是几件薄衣叠着穿的，拉青儿手使劲揉搓，还让青儿捶自己几下好解气，俩人打打闹闹。

秋云说冬衣现做至少得五日，青儿等不了，跟陈大夫说了明天回去。

荣湛让青儿先穿自己的，青儿试了，大，都拖地了，又让秋实找来荣湛去年的冬衣，去年的套青儿身上长一点点，有些宽，倒也不碍事，就索性穿着不换了，并让秋实把另外两套包起来，自己明天带走。

听说青儿明天就走，荣湛不乐意了。

“怎的只待一晚。”荣湛说。

“我还没问你院子里怎么回事呢。”青儿说。

荣湛不作答，只是拉着青儿来到院子，一把红缨枪耍起来威风凛凛，末了枪杆子一撑，纵身跳上房顶，青儿了然，反正修房钱是沈家出的，荣湛长本事了就行。

这时秋云已经热好了饭，让清儿过去吃，年初演戏时搭的小灶，瓦盆底垫着能移动，刚开始是放屋里熬药用，现在放房檐下偶尔烧些水，荣湛砍倒